商策瞳孔骤缩,三步并作两步,单膝跪地,修长的手指探向黎庆裕颈侧——脖颈处的脉搏如死寂的深潭,无半点波动。
他回头冲青苔摇了摇头。
外面渗出的光给她的碧色襦裙镀上一层银边,发梢被风吹得凌乱。
她双眼发直,盯着屋内黎庆裕的尸身,耳畔嗡嗡作响,周遭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黎庆裕于她而言,算不上什么家人。她与他不过几面之缘,甚至他也许是害父亲的罪魁祸首。
可他是父亲唯一的亲人了。
商家军训练有素,动作很快,干净利落地处理着黎庆裕的尸体。
短短半个时辰,现场除了弥漫的血腥气,已不见丝毫打斗与处理尸体的痕迹。
商策从阴影中走出,青苔已在书案前坐了一会了。
商策将银枪放在廊下,靴面印出深色水痕,在她面前三步处停住。
他半蹲在她身前,递给她手帕,
“阿苔。”
商策望着她发间摇摇欲坠的玉簪:“你三伯的尸体,我已命人好生安葬。”
她碧色衣袂扫过商策的玄色甲衣,青苔伸手去接,指尖碰到他掌心薄茧。
檀香混着气息扑面而来,不觉居然流了泪。
“多谢。”
手帕没拿稳,先她一步掉落在地上。
青苔慌忙去接,却被他抢先半步。
青苔看见他喉结滚动,潮湿的睫羽在眼下投出颤动的影。
他忽然抬手,拇指拭过她眼下泪痕。
“失礼了。”
指腹粗粝的触感惊得她后退,后脑却撞上他及时护住的手掌。
“当心案角。”他声音沙哑,拂过她耳畔散落的碎发。
雨声中衣料摩挲声格外清晰。
有一缕青丝,缠绕又松开。
青苔撞进他浓郁眼底,听见此处心跳震耳欲聋。
“商听澜……”她话音未落,商策已退到烛光边缘,垂眸克制掩住眼底翻涌的暗潮。
他手腕,温度灼得惊人。
及时打断旖旎的气氛。
“如今父亲大仇得报,我却高兴不起来。”青苔垂下眼睑,抬眸时,眼底还残留着未散尽的哀伤。
屋内烛火明明暗暗,商策望着青苔,目光里的心疼怎么也藏不住,声音不自觉放柔:“节哀。”
这话将青苔混沌的思绪中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