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
发泄完,情绪好转些许。
楚凛给聂弋阳打电话。
“中午十一点半,我刚要悄悄脚底抹油下班,你倒好,一个电话让我暴露了行踪,”聂弋阳抱怨道,“林封出事了?怎么这时候打电话?”
楚凛:“他在地下室。”
“为什么啊?发生什么事情了?”聂弋阳即刻正色,“楚凛你别乱来”
“凌晨三点进去的。”
聂弋阳沉默。
良久,聂弋阳叹气:“你总是在把他往外推。”
楚凛简短说了凌晨发生的情况:“你过来,让他忘掉”
“催眠次数频繁,可能会导致记忆错乱。”聂弋阳说。
楚凛冷漠无情:“让他重新忘记他想起来的那个人。”
“我不能。”聂弋阳在电话里坚持,“你让他忘记太多事也忘记太多次了。”
“挽风你也偷着下班?你先走吧,我打电话。”聂弋阳继续刚才的话,“楚总,我跟你说过,任何事情都有风险。他的记忆如果有反弹迹象,而你却从中作梗一直压制,在他产生自我怀疑之后,他可能真的会疯。”
停顿片刻,聂弋阳似乎喝了口水:“但是你又不喜欢一个疯了傻了的他。他现在没有自我怀疑,也没有真正地想起来,你太心急了吧。况且那个人在他的记忆里并没有好印象,就算忘不干净,他也不会再刻意地去想。林封心理有问题,精神状态一直很消极,你知道的,抑郁症患者很少能对其他事提起兴趣,反而你的态度、你的做法才是最能让他感到奇怪的地方。楚凛,如果你再这么奇怪反常下去,才会引起他真正的兴趣。”
书房里文件散落一地,办公桌上仅剩一台笔电。那台电脑开着,屏幕里是地下室的夜摄。林封跪在门后,仍在锲而不舍地拍打门,哽咽抽泣的声音从电脑里清晰地传出来。
“凛哥,我错了。你放我出去吧,求求你这里好黑,你说句话好不好,不要生气。凛哥你说句话吧,让我听听你的声音好不好。你不要生气了,我没有喊谁的名字”
长时间的清醒运动早就让林封体力透支,他很饿,胃里像刀子在捅一样的疼。四肢紧紧蜷缩在一起,林封无力支撑,半边脸颊贴着地面。地暖全方位的运作着,否则林封想象不到他身处在黑暗中,又冷又饿是什么样的情景,他没穿衣服。疼,胃和肚子真的好疼啊,胸口也像被铅块堵着坠着一样难受。
林封咳嗽几声,嗓音又闷又沉,哑得厉害。
他早就接受了自己要死,也很想报复楚凛,让他亲眼看着自己去死,但是林封不想疼。
是啊,他都要死的人了,为什么还要求楚凛?
他才不怕黑,不怕静。
额头重重地抵住地面摩出一片红,林封歇息半晌,胳膊撑着地支起上半身。然后他疲惫地背靠墙壁,长腿蜷曲,胳膊环住紧挨胃部的膝盖,汲取温暖。
林封觉得胸闷,喉咙痒。
一口腥甜从胃部涌上来,堵住了嗓子眼儿,他不得不张嘴咳嗽,把那抹铁锈一般的味道的东西呕出来。
血腥味立马在周围蔓延。
视野全是黑暗,林封什么也看不到,但他轻轻捻着手心的黏稠,知道自己又吐血了。
“阿霜——”
“阿霜——!”
“林封——!!!”身后的门动了,林封好像听到楚凛破裂的惊吼声,那么不真实。
背后没了支撑的东西,林封顺势倒在地上,努力抬起眼睫看到灰暗的地下室的楼梯上,有个人影跌撞地跑来。
跑得太急,林封看见他从最后几个台阶上滚下来。
楚凛扑到林封身边把他抱怀里,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手上身前和唇边的黑血:“阿霜”
“阿霜!”
阿霜是谁,林封不知道。
但他想起了在梦中喊的是谁的名字。
那不是楚凛,但也看不清男人的脸。
“清”胃痉挛地痛成了一团,使他浅淡的意识更模糊,无声喊道,“清拂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