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山的手上失误,手里的铅笔掉到了桌子上。
房间的角落里,云游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小桌子前,根本没注意到这细小的声响。
那本《百科全书》摊开放在桌面上,但云游并没有去看,而是单手撑着下巴,仰起头,隔着窗户远远地眺望着阴雨连绵的天空。
与陆寒山的烦躁不同,云游喜欢雨天。
凉丝丝的雨水冲散夏季的闷热,伴随着湿漉漉的泥土气息让人心旷神怡。
陆寒山房间的窗户正对着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书上挂着一个鸟窝,透过密密的绿叶,能依稀看到窝内有小鸟攒动的身影。
云游最喜欢的就是在雨天观察窗外,他喜欢看小鸟在雨中振翅翱翔,看雨滴打在翠绿的树叶上,明明天空是雾蒙蒙的,一切却都是那么地真实。
忽然。
云游那双圆圆的杏眼眨了眨。
他看到有一只小鸟从鸟窝里掉了出去。
而两只成鸟刚刚飞走,并未发现鸟窝处的异样。
云游回头看了眼陆寒山,看到他也在仰头看着窗外,从云游这个视角看过去,陆寒山的侧脸显得格外凌厉,他的睫毛很长,在眼睛的下方洒落一小片阴影,并没有冲淡这种凌厉感,反而更为他增添了几分冷漠。
云游不知道陆寒山有没有看到小鸟掉落的那一幕,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云游已经很了解陆寒山的为人了,他很清楚地知道,就算是陆寒山看到了,他也绝对不会去管的。
可云游却做不到不管。
坐在座位上犹豫了三十秒钟,云游果断起身,他怕打扰到陆寒山,蹑手蹑脚地走到房间门口,把房门开了一个一人宽的小缝,然后小心翼翼地挤了出去。
“咔哒”一声,门锁声落下。
陆寒山寻着声音回眸,朝着云游离开的方向瞥了一眼。
须臾,陆寒山淡淡地收回了目光。
陆寒山不在乎云游去哪儿,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回来最好。
云游走后,房间里再次安静了下来,陆寒山慢悠悠地转着笔,看着眼前的奥数题,突然有了点儿思路,低头写了起来。
刚写了两行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是开门声,云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些焦急与无措:“陆、陆寒山,你家里有不要的毛巾或者垫子吗?能不能找一块儿给我?”
答题思路猛然被打乱,陆寒山十分不爽地回头,看到云游站在他的房间里,两臂微屈,双手放在胸前,捧着个什么东西。
少年人的身上沾了一点雨水,微长的头发湿漉漉的,略微盖住了眼睛,看起来略有些慌乱与狼狈。
“你要那种东西干什么?”陆寒山不动声色地拧起了眉头,警惕地打量着云游的手里的东西,问他,“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东西?”
“是从树上掉下来的小鸟,”云游小心翼翼地把手掌展开,露出里面一团毛绒绒的小东西,灰不溜秋的一团,看不出是什么品种,只能看到身上覆盖着一层打湿的绒毛。他让陆寒山看了一眼,又立刻把手掌合上了,说,“它掉进了水坑里,毛都湿透了,我们得赶快把它擦干才行。”
“……”陆寒山沉默了两秒,冷着脸站了起来,朝着云游所在的方向走去,越过云游,打开房间的门,开始叫施如霜:“妈?你在哪儿?”
“诶诶,别叫了,小霜阿姨不在。”云游愣了一下,赶忙解释道,“我刚刚出门的时候就没看到她,昨天晚饭的时候听她说,她今天要和朋友出去喝茶……”
“那是谁允许你把这种脏兮兮的东西带到我家里来的?”陆寒山的手放在金属的门把手上,十分嫌弃地瞥了眼云游半合的手掌,又毫不掩饰地从头到脚审视了云游一圈儿,说,“把它扔出去,立刻,马上。”
“不行。”云游摇了摇头,态度十分坚决,说,“它从树上掉下来了,鸟爸鸟妈就不会再管它了,如果我也不管它的话,它会没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