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翦看韩非都反对,且九卿议事决断的都是大事,不需要在朝臣面前演义。
嬴政目光落到他身上,“太尉有何高见?”
王翦睁开浑浊的两眼看着他,缓慢的开口,“陛下,老臣没有高见,老臣听陛下吩咐。”
看他老眼昏花的架势,嬴政移开目光,问其他人,“可有高见?”
赢期、宋百禄、治粟内史、宗正嬴瑞都出面表示反对,“此时开民智,于国不利。”
冯劫皱着眉,思虑这个事,开民智有利有弊,于儒学却有大利,此事他不能因是徐福奏请就一股脑的反对。
三公九卿近乎大半都明确反对,嬴瑞甚至还提出,“应把教导之重放在公子们身上。”
他是认为陛下的公子们都不足以承担大统,开民智后,下一代帝王把控不住。
赢期瞥他一眼,没想到经常不吭声,把孙子赢殊塞给徐福的老家伙,说起话真会找准头。陛下年纪渐长,公子们却无一人能比肩陛下,确实不是开民智的时候。
李斯也瞥了嬴瑞两眼。
侯廉抬头看嬴政,只见他鹰眸深不见底,心下啧声。陛下此时不急,是因为身体强健,儿女还可继续培养教导。若身体有恙,定会加快速度整治弊病。这会儿提教导公子的事,不知道偏帮谁呢。
嬴政听了一圈,又转向徐希,“福卿还有何奏?”
徐希一脸沉着的站出来,拱手,“陛下,此学堂可设立为官学堂,亦可有贤才士子们开设私塾,纸张优先供应官学堂,所有学堂所用教材由朝中提供。私塾所教书籍,也要由朝中审查,不必全部教材出自朝中,但需得学朝中启蒙教材。”
李斯猛地扭头,盯住她,“徐希,你”
徐希朝他微微一笑,“爱国教育,从小抓起。”
“黔首愚昧且蠢钝,根本不需花费教导,只需约束便可。”赢期冷笑。
“那你一定未曾去过百越三郡和南匈奴,也未看过百越三郡递上来的奏疏都奏了何事,亦不知陛下为何要南巡百越。”徐希回敬他一个冷笑。
赢期觉得被她蔑视了,气怒的脸色发沉,扭头看向冯劫。
九卿议事,不像朝会,朝臣多,吵吵嚷嚷。能做到三公九卿者,没几个真蠢的。
看冯劫紧紧拧着眉头,就是不开口说话,赢期看了一圈,这才惊觉,三公九卿中,针对徐希的人,根本没几个,反而越来越多徐希的人。
典客年迈,去年退下之后,由侯廉升任,他就是徐福的狗腿子。
韩非面上反对,但他和徐福住一个院子用一个大门;宗正嬴瑞也一样,让孙子入学堂,又拜徐福为老师;治粟内史亦年迈,这两年定会退位,副内史张苍与她关系也好;郎中令蒙毅更别提,他妹妹蒙乐也拜徐福为老师。
赢期越想越觉得可怕,这朝中重臣之位,不是徐福的人,就是与她关系匪浅之人。
“陛下,开民智乃大事,绝不可草率决断啊!”他直接跪下恳求。
“此事朝会再议。”嬴政冷声道。
众人只得告退,“臣等告退。”
赢期走在最后,看众人都走远,又转身进殿奏请,“陛下,徐福在朝中势大,毅然把持朝政,不得不防啊!”
“哦?你认为如何防?”嬴政凝着他问。
赢期没看到赵高使眼色,直接奏请,“三公九卿多与徐福关系匪浅,典客侯廉功绩不显,德行不修,以忽悠行骗之术外交,于我大秦名望有损,应撤其职,换上忠心能臣。廷尉韩非,至今与徐福同住同出,其已年迈,正是换掉之时。再敲打治粟内史、宗正等人。”
“典客、廷尉,此二人也。”嬴政沉声开口。
赢期对上他沉冷的双目,脸色一白,“陛下,三公九卿半数已被她掌控,若任由徐福做大,势必危害朝纲,危害大秦社稷。应打压徐福一派势力,扶持反对势力,以达到平衡,才能长久稳固啊。”
赵高都想翻白眼儿了,他都给使眼色了,奏徐福势大的人不止一个亦不止一次,但都没讨到好,反而让陛下想起徐福在朝中孤立无援,还培养了一批能吏教化黔首,治地强民。
赢期好好一个奉常,怎就不长眼色呢。
“朕知道了,你退下了。”嬴政冷声摆手。
赢期抬头还要再奏,总算看到赵高翻眼,青着脸垂头,不甘道,“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