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我们县中暂时没有特色物品。”庞知县遗憾道。
“先拿之前收上来的一些丝棉麻布等抵凑作数,百姓民间,一些编织的物件也都低价购买。”赵福生说着,突然想到了五里店屯的情况。
屯镇上的百姓衣不蔽体,面黄肌瘦,看上去过得很艰难。
当时她离开后,让周松处理蒯良村的事,处理完后回万安县向她回话,至今周松仍然没来。
她正想着事,庞知县听了她的话则犹豫道:
“大人,这是朝廷税收,如果挪用——”
“怕什么?”
赵福生笑了笑,看向庞知县:
“我们是被放逐之县,暂时不能向朝廷上税纳贡,后面如果朝廷来人,到时一切再商议,反正有我在。”
她的话给了庞知县极大的底气,庞知县点头:
“一切照大人的话办。”
“不过我们这一次重开商贸,有些钱能收,有些钱不能赚。”赵福生收敛了笑容,正色道:
“卖的如果只是寻常物品,可以适当将价格放低,头回亏本,主要是为了让这些商人下回能再来。”
她的话令得庞清一连怪异的偷偷看了她好几眼。
赵福生的来历不是谜。
在这个鬼案频发的时代,读书不是唯一的生路,反倒驭鬼者这样拥有了非凡力量的人物则凌驾于一切之上。
庞清最初对赵福生的印象是出身低微的乡下女孩,因差阳错拥有驭鬼力量,掌控了一个县。
虽说庞知县将她吹得天花乱坠,但庞清一开始并不是完全相信,他唯独因为庞知县的一句话而动念:赵福生实力强横,愿办鬼案,且情绪稳定,暂时没有失控风险。
到了万安县后,庞清发现一切果然如堂兄所说,这位大人脾性真诚直接,既有驭鬼者威严,却又没有阴冷诡异的压迫感。
直到今日聊起经商,庞清才发现她思绪转得很快,谈起经商贸易,并没有因此接不上自己与庞知县的对话,反倒对这样的场面似是十分习惯,隐隐掌握了主动权。
他心中好奇,但又不敢多问。
之后几人又商议了一番修葺码头事宜及一些其余杂事,庞清的工作量极大,急于去盘点预算,因此先行离开。
等他走后,庞知县也坐不住了,他也还有不少公务要办。
“上回大人提到过招揽人手从黄岗村、封门村附近入手,我近来正在令当地屯镇的人清点百姓户籍、名册。”
说到这里,他露出头疼的神情:
“近几年朝廷的差事越发不好干了,许多良田荒了,不少刁民落草为寇,无粮无钱便出来打家劫舍,许多村庄十室九空,一些户籍早就空了,根本对不上号。”
而朝廷的税收则是按照户籍来。
万安县近些年鬼案闹得十分严重,大权又握在镇魔司令司手上,这些令司大多命短,在生时暴征狂敛,根本顾不上民生。
县里的户籍命册,还是四十多年前整理过了,名录、人数及田地早就不准确。
但按照朝廷规则,税收的数目则按名录算。
这样一来就麻烦了。
庞知县与赵福生相处了一段时间,对她性情也有几分了解,此时壮着胆子打趣似的诉苦:
“以黄岗村为例,四十七年前,村中共有967人,这些人一共需要上交税银——”
他熟悉的报出一连串的数字:
“但这个户籍名册肯定不准确。”
这样的时代人的寿数短暂,许多人已经死了,新生儿未必能在短时间成长为劳动力,但税赋如山,村里的人仍要按照967人的税额照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