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面,看着实在辣眼睛。
“这老头到底是谁?”孔衔枝扯了扯玉兰衡的袖子,小声道。
“天启皇朝的当朝国师,一个活了八百多年的老王八。”玉兰衡解释。
“还是师尊的徒弟!”老头终于翻了过来,梗着脖子道:“就算师尊不认我,我这条命也是您救的,能够化形也是靠你相助。就连这国师的位置,都是您传给我的!当着陛下的面,您当年可承认了我是您的徒弟!”
玉兰衡头疼拧眉,见孔衔枝看向自己的目光十分不对劲,忍不住解释道:“我当时不过是急着甩掉国师这个位置,随手指了一个人罢了。”
他顿了顿,又强调道:“即便我真要收徒,也不会收如此丑陋之人。”
闻言,那老头长胡子抖动,嘟囔道:“我们长寿龟一族化形便是老者模样,我有什么办法。”
“你为什么会做过天启的国师?”孔衔枝倒不是关注那真真假假的徒弟,而是好奇玉兰衡这样的人,竟然也会主动进入人界,甚至在人界待那么多年。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道:“所以你当时那么快就发现金沙国的时间对不上,那个壁画上剥落的,站在天启帝身后的国师就是你呀!”
“不错。”玉兰衡点头,“青丘狐族,化形后皆需入凡尘修行百年。”
虽然很好奇玉兰衡做国师是个什么样子,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孔衔枝看向那老国师道:“我们现在要见长平郡主,你身为国师,这可以做到吧。”
“见长平郡主?”国师诧异道:“你们要见她干什么,那个女人已经疯了。”
“疯了?”这倒是孔衔枝没想到的事情,“为什么疯了?”
“去年,长平郡主盼星星盼月亮才盼来一个孩子,可惜啊,那孩子胎死腹中。”国师咂舌摇头,怜悯道:“长平郡主受不了这打击,就这么疯了。”
“她疯了不要紧。只要有人知道当时是何人为她接生即可。”玉兰衡扫了国师一眼,“这件事,你立刻去查。”
“害,这哪儿还用查啊师尊。”虽然不被承认,但这长寿龟脸皮实在是厚,一口一个师尊叫得顺溜极了,“我就知道啊。当时长平郡主就怕那孩子出什么问题,早早就把那妇科圣手请到了郡主府。可惜,就算是这样也没能保住孩子。我还为那可怜的孩子念了四十九日的祝祷呢。”
“那个人是谁。”
“他叫薄明,是个游医,十年前来到皇都的。专擅妇人产科,就连宫里的娘娘有的时候为保平安,都会请他出手。”
“薄明”孔衔枝取出那段写着血字的帕子,“溥薄”
“看来,做鬼之人正是这薄明。”玉兰衡抬手一招,老国师就张牙舞爪地飘了起来,“带路,去薄明的住所。”
薄明在皇都有一间铺子,不卖药不看病,若有人需要接生,敲门即可,薄明从不推拒。这十年里也救了两三千难产的婴儿,在皇都的声望颇高。
当然,因为他是男子的缘故,即便他接生的方法并不是亲自动手,也从不睁眼,但还是有许多人家认为男女有别,宁愿一尸两命都不愿意破了所谓的“妇道”。
比如罗天华,就是决不允许请薄明接生的那一批人,当日也就是他正好不在,不然桃红根本没办法派人出去找薄明。
薄明的铺子好巧不巧,正在闹市之中,面上看着平平无奇,仿佛只是一家普通的门店罢了。
但
玉兰衡抬手,一簇狐火化作流光冲向那店铺,却直接撞在一个透明屏障上。
很眼熟,和城外树林那个将他们困了一天一夜的十分相似。更重要的是,孔衔枝眼中翠色划过闪烁,他定神了三息,笃定道:“方才那道雷,就是劈向这里。”
若这是他那天道师尊在催进度,他们便没找错地方。
“好浓郁的妖气和鬼气!”国师一甩拂尘,老脸上不再嬉笑,而是正色道:“我这就传令下去,疏散周围百姓。”
“动作快些。”玉兰衡催促,“时间久了恐生异变。”
“放心,一炷香的时间我一定让人全部撤离。”
说干就干,国师朝天用力甩动拂尘,一道玄龟样式的烟火便在空中炸开。当那烟火炸开的瞬间,便有纵马踏过长街的声音连绵响起,在等待疏散百姓的过程中,孔衔枝二人也并没有闲着。
清梧商行也来了人,其中有一擅长阵法的蜘蛛妖,同玉兰衡一齐借着那法盘试图破开薄明药铺的阵法。那法盘被雷电淬炼过,品质隐隐上了一层,布阵破阵的能力也更多了。
孔衔枝本想跟着学学,余光却注意到一户正在收拾东西的人家,那家抱着孩子的妇人正垫着脚朝这里张望,眼中带有担忧。这份担忧是对着薄明的,看向孔衔枝等人则是隐隐带着敌意。
思及此,孔衔枝随手摘下一片落叶,指尖一弹,那落叶便附着在那妇人的双眼上。
一叶障目,现在孔衔枝在妇人眼中的形象便成了个眉眼憨厚温和的姑娘。
“这位姐姐,你可知这户人家是犯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多官爷,还要将我们赶走。”孔衔枝的语气中刻意带了一些焦急与担忧,“我们家前两天还不容易在这儿安稳下来,这可如何是好。”
那妇人被树叶蔽目,只当孔衔枝是个普通姑娘,也放松了警惕,熟练地哄着怀里试图哭闹的孩子,冲着那些官差狠狠啐了一口道:“我呸!薄大夫是个多好的善人啊!怎么可能会犯什么事情。要我说,定是哪个贵人揪着些莫须有的贞节牌坊,来找薄大夫的麻烦。”
“这位薄大夫是位很好的大夫吗?我刚同家人来皇都,还不曾听过。”孔衔枝旁敲侧击道。
“当然好,你看我这闺女,就是多亏了薄大夫。不然我和我闺女早就不在这世上了。”妇人怀中的女儿周岁左右,逐渐被哄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