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古堡阴森神秘的外观不同,里面倒是做得很温馨,客厅穹顶很高,华丽的水晶吊灯散发着暖色的光线,照在厚实的羊毛地毯上,一道香槟色的珍珠帘子把客厅分为内外两个部分。
江野看到珠帘后面摆着一张长餐桌,已经铺好了米白的蕾丝餐布,有个穿着燕尾服的男人从屏风后面转过来,将装在三层银质餐盘里的甜品放在桌上,又利落地倒了杯红茶。
江野狐疑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认出这是白月宫殿的管家,明明是个AI却有重度洁癖的那位。
他在这里,就说明这里确实是墨恩斯的居所,江野向四周看了看,“墨恩斯不在吗?”
“大人有事外出了,他知道您今晚会来,所以让我提前备下夜宵来招待您。”
江野微微一怔,“你是说,墨恩斯明知道我会来,但还是走了?”
管家欠了欠身,“正是。”
江野不说话了,他忽然有点儿不太高兴,说不清那是一种怎样的情绪,有些别扭,又有些憋闷,好像一团无形的棉花堵在心口。
明明当初在阿尔兰蒂斯告别时,墨恩斯还是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江野以为自己的主动拜访会让他非常惊喜,但事实却并非如此,他甚至没有亲自来迎接,而是为了别的事情外出了,连一点儿时间都没留给他。
江野忽然不太确定自己在墨恩斯心中的地位了,难道他并没有那么特殊吗?
这种心情江野曾经体会过,那时候他还在环梦市,记忆尚未恢复。
大概是与墨恩斯结婚三年之后吧,江野偶尔会患得患失,疑神疑鬼,尤其是墨恩斯身边围绕着更优秀更漂亮的男男女女的时候。
江野知道那叫吃醋,本来情人之间互相吃醋也没什么,但现在却不同了,他们已经离开了环梦市,江野的记忆也全部恢复,他们现在的关系并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绪。
江野心里很烦,他感觉自己被冷落了,这种强烈的落差感让他非常不安。他坐在柔软舒适的椅子上,却如坐针毡,不断地调整坐姿,红茶也喝了很多杯,点心一口没动。
“大人恐怕要天亮才回来,需要我送您回去吗?”管家煮了新的红茶,“或者我带您去客房住一晚。”
江野更不开心。
客房?什么时候他要去住客房了?他在这里的身份就是个无关紧要的客人吗?
江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捂着脑袋颓废地趴在餐桌上。
他知道自己完了,他根本没办法和墨恩斯断得干净彻底。环梦市,那可是整整十年啊,对于墨恩斯来说或许没什么,但对于江野来说,他一生中感情最充沛的年龄,都凝聚在那十年里了。
就算环梦市是假的,时间流速是假的,他也是真真切切地与墨恩斯相爱了十年,这些感情像后遗症一样,即使病好了,梦醒了,也仍然在影响着他的思绪。
管家见江野一直不说话,便出言提醒:“先生?”
“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呆着。”江野趴在桌子上,心里想着最多就等墨恩斯半个小时,等不到人他就走,再也不来了。
但是刚闭上眼,困意便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江野就这样睡了过去。
清晨时,墨恩斯才从外面回来,一进来就看见江野趴在桌上睡得正熟。
他脚步停顿了片刻,脸上少见地出现了迟疑的表情。他从沙发上捡起一条毯子,轻轻披在江野身上,但并没有把他叫醒,而是转身向西侧的楼梯走去,有点儿回避的意思。
江野睫毛颤动了两下,慢慢睁开眼睛,银白色的发尾在视野中一闪而过。
江野立刻反应了过来,准确地伸手抓住墨恩斯的衣角,“干什么,你要走?”
墨恩斯叹了口气,只好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我只是想去换件衣服。”
他摘掉黑色的皮质手套,随手扔进了脚边的垃圾桶。
江野的目光顺着那副手套落下去,看到在指尖的部分有像血渍一样的痕迹,而墨恩斯身上也隐隐约约萦绕着一股杀气与血的味道。
墨恩斯揉了揉江野的头发,顺便帮他抚平睡乱的发丝,“我没有受伤,那是别人的血。”
“……”江野有很多问题想问,比如说他昨晚去了哪儿,杀了谁?还有最重要的,那些突然出现的怪物到底是怎么回事,墨恩斯这位阿尔兰蒂斯之主又为什么能无视门的规则,大摇大摆地来到人类的地盘?
但一开口,江野却带着一点儿质问的语气问道:“你不想见我?”
“不是不想见,是不敢见你。”墨恩斯苦笑着,“我怕我见到你之后,会忍不住把你再关起来,囚禁在只有我能看到的地方,你难道不知道我当初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放你走的吗?”
“你明白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永远想占有你,掌控你,可是我又怕自己的偏执会伤害到你,所以只能避而不见。”
墨恩斯按住自己的手,轻声道:“直到现在,我都在努力压制自己的欲望,星星,我不想让你难过。”
江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默默地坐远了一点儿,拉紧了风衣外套的拉链。
墨恩斯无奈:“别这样防备我,我是有理智的,不会像个野兽一样突然把你按倒在餐桌上,撕碎你的衣服。”
虽然他很想这样做。
“我来是有正事的。”江野一本正经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