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两个先前比那一场,倒因此冰释前嫌了,阿如穿了方便骑行的短装,系了那件红狐狸毛的斗篷,指着马鞍上陆松鸣送的箭囊,说:“与首领比试可不能马虎,得拿我师父送的弓箭才行。”
陆松鸣送的?
阔真心上一动,不免将那箭囊多看了一眼。
卸掉繁复的面帘,阔真将裙摆掖进腰带里,上马问她:“公主殿下今日打算比什么?”
阿如也上马,指了指柳叶说:“今日只为闲趣……不如这样,我那小丫头想要件狐狸皮小袄,就比谁先猎到狐狸,如何?”
阔真看向柳叶,柳叶忙低了头。
她可不敢要什么狐狸皮小袄。
当然,更不敢说不想要。
打马奔出去,目的地是城外一处密林。这里不似漠北那样冷,还是深秋景致,林子里铺了一层厚厚落叶,马蹄踩上去沙沙作响。
“首领喜欢打猎吗?”阿如本就不是来打猎的,没话找话的问,“我可是一窍不通,可能今天要输给你了。”
阔真笑笑:“不怕公主殿下笑话,除了生意,其他于我也是七窍里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瞎子遇了月黑风高夜,这不是赶巧了吗?
两人相视一笑,阿如问:“这么说今日该与首领比做生意才对。哎呀,我突然想起现下就有一桩,不知道首领感不感兴趣?”
阔真表示愿闻其详。
“是这样……”阿如稍稍往她身边靠了靠,压低声音说,“我得了可靠消息,靺鞨与周交战,胜败就在这几日,正好我看上了他们兵士身上那副新甲,白白便宜了旁人多可惜?不如拿了来给我,一副甲一里地,漠北南线供你商队行走。我做得了主,怎么样?”
士兵有整副新甲的,只有大周新晋的车骑将军曹蕻——那日送亲的倒霉蛋曹莼的哥哥麾下。
忍不住评价了句这两位曹将军的爹娘,阿如嘟囔了一句:起名字也不会,又是莼又是蕻的,一个比一个草包。
牵利人什么生意都做,包括死人的生意,有一支专盘桓在各大战场军营回收军备转手再卖的队伍,就听命于他们的商会。
阔真没心情评价别人名字,照这样说,阿如要的根本不是粮食,难道布哈拉的猜测是错的?
见她犯难,阿如也不催促,拉弓搭箭瞄准了前面一棵缀满了黄叶的大树,笑着问她:“你们拿了也卖不出,大周要知道他们的铠甲被你们搜刮去,往后还要不要在大周做生意了?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这种买卖你可不会做。”
阔真早在心里算完了得失利弊,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对的,沉声问她:“铠甲容易,只是公主难道打算这个冬天叫漠北兵士抱着铠甲果腹吗?”
最重要的还是粮食。
“嗖!”
阿如松手,那支箭嗖一声,稳稳扎在树干上,敛了神情,回头问她:“你说粮食啊?唾手可得的东西,我为什么要费心与你们交易?”
唾手可得?
且不说这场雪,连年战乱影响,就是边关有屯田份额的百姓都没有过冬的粮食,怎可能唾手可得?
心里认定了阿如在说大话,阔真面上不露,沉沉问她:“公主殿下什么时候要?”
“自然是越快越好……”
阿如正瞄准树后一只野松鼠,一张胡子拉碴嬉笑的脸毫无预兆闯进她视野里。
几乎没有犹豫,阿如一把将手里拉满的弓箭射出去,回身又搭了一支箭,语带调侃对阔真说:“咱们带的人是来踏秋的?还是来围观我们俩如何成了别人的猎物?”
她声音不大,却冷得不像话,阔真也感受到林中肃杀之气,忙抽了长刀,与她背对背警戒起来。
阿如也有些紧张,第一箭不知道有没有射中,第二箭再瞄出去时,哪里还有那讨厌鬼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