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清水纯子相视数秒。寂静之中,心跳砰砰作响,她感到体内的血液进一步冷却,仿佛即将凝成一条冰河。
“把自己搞成这样,开心吗?”
不是平日里咆哮似的语调,清水纯子的声音冷静而克制。但那微抿的嘴唇,因用力而泛白的指节,和明显起伏的胸腔,让这份平静显得像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因为体能消耗过度,再加上躺了两个小时,藤堂夕夏的手脚冰凉。她努力稳了稳颤抖的身体,说:“其实。。。也没有太惨吧。”
“你简直荒唐至极!”
清水纯子的声音如一颗炮弹,在房间里“轰”得一下炸开。原本就觉得冷的夕夏被吓得猛地往后一弹,差点摔到床下。
清水纯子的眉宇紧锁,又盯了她半晌,长叹一口气后,终于还是放柔了语调。
“藤堂,网球不是用来发泄的工具。”
“。。。我没有在发泄。”
“你那种毫无策略的莽攻,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是发泄是什么?”
藤堂夕夏咬着唇,眼睛望着房间另一侧的墙壁,嘟囔着:“赢了不就行了吗。”
清水纯子冷哼一声。
“如果不是那人太废物,你以为你能赢得这么轻松?”
她知道,清水说的一点错也没有。当时,她心里憋着一口气,几乎是以赌上一切的心态投入了比赛。如果那个人恰好是正选水平,她应该会输得很难堪。
“可是,难道我眼睁睁地看着朋友被嘲笑吗?”
“你每一个朋友被嘲笑,你都要上去管一管吗?”
清水纯子猛地提高音量,在气势上彻底压过夕夏。
“迹部那小子竟然也由着你胡闹!”
她越想越气,但看着夕夏黯淡下去的眸光,她把徘徊在嘴边的那些更为难听的句子吞了下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课题,藤堂。你想保护朋友的心情我能够理解,但是他们也许并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而且,要逞英雄,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清水纯子没有说的是,其实,她观看了上杉凛和藤堂夕夏比赛的后半场。
这两人都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之前,她查阅上杉凛的资料后,联系了迹部。迹部对上杉凛的事情特别上心,不仅提供了额外的资料,还向她大致介绍了上杉凛的背景。当时,她就隐隐觉得,也许藤堂会是解开上杉凛心结的催化剂。只是,她没有料到,被激怒的上杉凛,球风冷静却狠绝,而藤堂则是不惜以身作饵,也要逼出对方的潜力。那种献祭式的打法,看得她心惊。
这两人,一个是冰,一个是火。
夕夏这孩子,内心柔软,面子上却绷着一副刚强的样子。过刚易折,所有人都被她点燃了,但她自己呢?
藤堂夕夏低着头,把手撑在床上,指尖紧紧抓着底下的被单。
“惜着点自己吧,夕夏。”
不是“藤堂”,也不是“藤堂夕夏”,这是清水部长第一次喊她的名字。语气轻柔的,让她感到喉咙处有一阵紧绷的酸涩感。
“你很年轻,也很有天赋。你的打法也许能让你赢一阵子。不,或许打到高中也没问题。但是以后呢?你只为网球而活吗?”她顿了顿,“打球是要用脑子的,能多用一份脑,少出一分力,你就比对手多一分胜算。”
“可是这不是我的风格。”
藤堂夕夏终于找回了点自己的声音。
“你那招什么‘山神之女’不就很好吗?”
夕夏一噎。
“至少,这么去尝试一下吧。”
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清水纯子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后,才接着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