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刺她道:“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还问?”
“……”郦壬臣笑笑,“这个我确实不知道。”
“不会。”女孩回答了她。
“您的小主子也不会了?”
“他会。”
“哦?”郦壬臣有点好奇,“那您怎么赢过他的?”
女孩扒着土坡朝外张望,又不说话了。
才这么一会儿功夫,白天已经迅速的消逝,冬季的阴雨天往往如此,这时夜幕已完全降临,城门开始稀稀拉拉的有人出来,三双眼睛从官道两侧悄悄的盯着城门的方向,但都没有看见那个山匪。
似乎是爬的有些累了,女孩翻了个身,变成斜躺在土坡上的姿势,低头瞅瞅,她的草鞋和郦壬臣的棉靴都已被壕沟里的积水浸湿。
郦壬臣其实也想像女孩一样换个姿势,但是女孩既然已经翻过去了,她就不能再翻过去了,因为总要有一个人盯着官道和城门。
下一瞬,她觉得手上有什么东西一松,她低头去看,发现绑在手腕上的皮绳被解开了,她诧异的望向女孩。
女孩没有看她,不自在的说道:“方才在集市里的时候,其实有很多次,我都忘了抓牢你,可你没有跑……”
郦壬臣自嘲道:“哎,那我可真傻,竟没有注意。”
女孩正色问:“你为什么不跑?”
“很简单,以您的迅捷灵敏,就算我跑了,也会很快被您抓回来,严加看管。”郦壬臣道:“我不会采取这种令您加重疑心的笨办法,这是一个对您和对我都很糟糕的策略。”
女孩瞭望着远处的田野,她的眼睛在黑暗中一眨一闪的,看起来更亮了,她突然问:“你的属下会识字,懂得很多文化,是你教的吗?”
郦壬臣意识到这也许就是方才在城里的时候,女孩欲言又止想问田姬的问题。
“是我教的。”
女孩沉默了一会儿,心里有点莫名的酸楚。她没有再表现出别的态度,不过竟破天荒的回答了郦壬臣问她的前一个问题:“刚才你问我是怎么打赢小主子的,其实一开始我也打不赢他的。”
她低头想了想,似是在搜肠刮肚的遣词造句,然后说:“小主子爱比武,没事干就轮番找我们做奴隶的撒气。听说主人请了有名的剑客教他。小时候他打我们一身伤,除了阿青他谁都打。哦,对了,我阿爹是他打死的。”
女孩的语气异常平静,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郦壬臣却听的心头发冷。
不过,她也没忘了注意到一个新名字的出现——
“阿青是?”
女孩没理她,接着讲,中间没有停顿:“他打我,我就躲他,躲不开就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去。一开始我总输,后来和他过手多了,慢慢瞧出些门道来——他使的招式总是那么几个。我就想办法,躲开那些招式,慢慢也就不会被他打到了。时间长了,还能学着他的招数,反打他一两次。但我不敢反打他,他要回去向主人告状的,我就惨了。”
这是她头一回一口气讲这么多话出来。
郦壬臣一边望着城门那边的动静,一边问:“和您一伙的其他人,有没有也渐渐不被他打的?”
女孩摇摇头,“没有。我也不晓得为什么别人学不来。”
她扭头瞅了一眼郦壬臣,像看傻子一样,说:“我阿爹不就被打死了吗。”
郦壬臣明白了,默默点头,心道真是个天赋奇特的女孩啊,可惜一辈子都在人家家里做奴。
“您是因为什么反击过您的小主子?”
“什么?”
郦壬臣趴的时间太久,胸口的肋骨被硬泥硌的生疼,实在忍不住了,因此也翻过身来,背靠在土坡上,缓了缓,问:
“方才您说,您不敢总反击他,怕主人知晓了责罚您,但是您毕竟还是反击过一两次的,所以……定是有什么特别的缘由叫您不得不大着胆子反击他。”
女孩见她翻过身来了,就很有默契的重新趴回去,盯着城门。
郦壬臣注意到女孩此时的眼中有种强烈的情绪,这个问题似乎叫她难以一下子回答出来,她想了好久,才吐出四个字:
“因为阿青。”
又是阿青……郦壬臣隐隐感觉整件事情潜移默化的结成了一张网。
她不着急逼问女孩,因为她大致明白了女孩的个性,越是关键当口,越是不可表现出任何异常。
于是她漫不经心的问了个别的问题:“您和我讲了这么多人,这么多事,可偏偏您还未告知我您的名字呢。”
女孩的眼睛在黑夜中闪动一下,默然片刻,“……我叫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