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玄站在了月红馆门前。先前红萧院的老鸨子亲热的拉着陆玄的手,啰啰嗦嗦说了一大通,也让纯良无暇的陆道长对临淄城的妓院有了充分的了解。按照老鸨子的说法,临淄城里的妓院划出四等。一等二等以“院”、“馆”、“阁”为主,三等四等妓院以“室”、“班”、“楼”、“店”命名。划分的具体标准是妓院的场地大小、人员规模以及从业人员的质量。月红馆以“馆”为名,场地其实颇小,但在红萧院的老鸨子口中,是公认的一等妓院,可见是胜在服务人员的质量上。据说里面有些女子,会穿黑色的贴身薄纱做裤子原本对黑丝对找到孟尝君期待到搓手手的道士,等真的站到这间月红馆门口时,抬头望见头顶的“月红”二字,心底却忍不住泛起了淡淡的惆怅。平心而论,在薛城度过的那段岁月里,他和庄月红之间的交往并不算深,交集更多是在四人麻将桌上,不像他和田文经常一起单独喝酒聊天。但这并不妨碍他喜欢她不会挨田文打的那种喜欢。陆玄相信,世上很少会有人能不喜欢庄月红这样的人。她豪爽,明快、强大、美丽,有不同于寻常女子的侠气,也有世间的大人物的身上少见的慈悲。一晃快二十年过去,而那副模样却还活在故人的心中。陆玄轻轻叹了口气,往里面走去。月红馆不大,但里面相当精致。进门就有琴音作伴,踩在地毯上面,每一步都很厚实,而他的脚步开始放缓。妓院内有小厮和虔婆看见客人,热情的迎上来,但陆玄周身气机一闪,想要上来迎客的几人眼中同时流露出迷茫,仿佛视先前见到的道士如空气。道士的目光平和,带着一丝确信。从听到这个妓院名字的时候开始,他就隐隐有了预感,田文一定在这间妓院里。而当他走进这间妓院时,就已经隐约感受到了一抹熟悉的气息。并非是神念的流露,也并非气机的流泻,而是陆玄作为至人,对于气息玄妙至极的感知。是田文的气息。真的感应到这股气息的一瞬间,陆玄的心头竟不可避免的感到了一丝沉重。在他想来,田文此刻,应该是正在在这间带着“月红”二字妓院之内,昏沉的买醉多年以来,陆玄尚且对庄月红的陨落多年不能释怀,何况是与庄月红伉俪情深的田文?越往前走,他越能明显的感觉到田文就在这间妓院中,那间屋子里似乎传来女子欢笑的声音。欢场之声、淡淡的酒气,都从屋内散出。道士一边缓步朝门前走去,同时心中却在暗暗的踌躇。倘若推门进去,见到醉眼昏沉的田文,他第一句该说些什么呢?这种踌躇,随着越靠近门口而越发强烈,道士的步伐也越来越慢。如果是面对一个健康幸福的田文,陆玄当然不会有这样的顾虑。但故人相见,最怕的岂非就是其中一方活得落魄消沉?这种感觉,大抵是迅哥和闰土不是,闰土和猹也不是,拜伦和他的男朋友总之是带着些许的沉重和尴尬。陆玄不仅不知道自己的第一句话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出自己的请求。对于朋友,陆玄从来不避讳请求帮助。但对于一个沉浸在夫人去世悲伤中的可怜男人,陆玄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求他帮忙了。站在门口处停顿了半晌又半晌,道士最终还是坚定的伸出手去,把门推了开来。他此行万里的目的,不是要让田文帮他陆玄打架,而是为了给范雎这个小老头求一张保命的底牌。无论他的请求有没有用,此时此刻算不算得体,他至少都要试试。更何况,无论田文现在是怎么个酒鬼样子,他已经站到了门前,也实在没有道理不推开门见见这位老朋友。道士轻轻吸了口气,手掌用力。门内的人莺歌燕语,像是集体察觉到了什么,都忽然屏住了声!陆玄觉得自己推门的手,像是按下录音机的暂停按钮,一切生息戛然而止。门户终于推开,屋内亮亮堂堂,门口正对着一张圆桌,桌上放着一壶酒,酒壶旁边静置着一块木牌。桌前坐着一个身形微胖的中年男子,虽然带着些酒气,但很清醒,和陆玄同样有些吃惊的对望。看着突然站在门口的道士,中年男子像是呆了半晌,又忽然咧嘴笑了起来。他慢慢的举起了手打招呼,亲切的就像见到一个只是几天没见的朋友。“你进步了挺多,气息收敛的和凡人都没什么区别了。”“推门之前,我甚至以为是来送菜的小厮。”陆玄没有急着说话,脸上反而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他并没有感应错,屋子里坐着的,正是孟尝君田文!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可是刚才在屋外的时候,他明明也听见屋内有女子的笑声。而他也可以确信,在他推门的期间,屋内没有一丝的气机流转,意味着坐在桌前的田文绝没有施展过宇道手段。“你是在找女子的笑声从何而来?”看见道士一时没有说话,脸上还流露着淡淡的茫然,田文忽然露出了一抹笑容。而陆玄看了看中年男子略显玩味的表情,又看了看桌上的酒壶,还有那块木牌,脸上忽然露出了一抹了然的神情。道士没有关门,而是径直坐到桌前,伸手抓过中年男人面前的酒壶,没有杯子,就对着壶口喝了一大口。他目光平静的望着中年男子,眼中的复杂神色一闪而逝,继而脸上浮现出淡然的笑意。“我早该想到的,你那么个怕夫人的性子,又怎么会在欢场之中纵情酒色呢?”“原来是和令夫人一同欢饮。”他的目光看向了田文手边的木牌。那木牌颇为眼熟,上面刻着一个女子画像,是陆玄昔年第一次见到孟尝君时,指导他自己手刻的木牌之一。因为这副木牌,孟尝君还被庄月红捆在树上吊了一夜。陆玄一眼看出,这木牌之上布了一道不算繁复的阵法。他在安平山上时,见过范雎向几位弟子讲述几种基本的微型阵法。其中有一道,叫留声。田文也笑了笑,那张面孔与陆玄初见时一般无二的富态、温和,并渐渐有了一种返璞归真的玄妙之感。但在那微笑之中,平添了一丝说不出的悲伤。“我就算不怕夫人,也不会找别的女人解闷的。”他顿了顿,像是要刻意的说给自己听。“绝不会。”————————————————————————————————————————————这里插播一条断更的解释:懒。辛苦了一年,而且写这本小说毕竟只是爱好和副业(目前为止确实也没赚到什么钱的副业),所以过年给自己放了十来天假,大家李姐李姐。另外,虽然有点晚了,但还是祝大家新年快乐,最重要的是身体健康。感谢各位一路以来的陪伴与支持。把这本书写完,给故事一个妥善的结局,仍是我不变的承诺。:()贫道的人生,一眼望不到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