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必安笑道:“但相较之下我更想看到这座帝国彻底崩塌,看看没有了皇帝,这片山河又会变成什么模样。”
“但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
林锦江语气沉重道:“我一路从蜀地走来,所看到的都是对序列的追求和渴望,如烈火燎原般,一不可收拾。”
“门阀在不遗余力的招募培养私兵,朝廷军伍也在为入伍之人放械心和提供改造,就连鸿鹄也在散播序列仪轨。更别提黄粱鬼在夺舍降世之后,便会想方设法破入序列。”
“或许是因为局势动荡,百姓生活朝不保夕,让基因也变得异常躁动,破序的难度似乎也因此变得越来越低。现如今破锁入序已经不再是什么‘鲤鱼跃龙门’的大喜事,普通百姓早已经司空见惯。”
“从序者越来越多,相反愿意追随无序主义的人寥寥无几。如果张山长真的是要通过战争和杀戮来实现绝天地通,现在看来希望渺茫。而且”
林锦江满眼疑惑:“连他麾下的血袍儒序,依旧也是儒序。这些人现在愿意抛头颅洒热血,但当轮到要清除自己的时候,他们还能下得去手吗?”
“看来你这一路走来,确实看到了很多东西。”
北地寒风,迅猛凛冽,刮的天上星辰也睁不开眼。
星光寥落,四野黑暗,案牍出的淡淡微光根本照不清谢必安的脸。
“但你要让我给你一个准确的答案,我也没有。”
谢必安仰头呼出一口迷蒙白汽,“甚至我心里的疑惑比你还要更多。这场动乱死了那么多人,好像除了让世人对序列的渴望越来越强烈之外,根本没有任何作用。绝天地通?这天地之间的通道,分明在变得越来越宽啊。”
倏然,听到这句话的林锦江感觉脑海中似有一点灵光闪过,可转瞬即逝,根本就抓不到。
就在他埋头沉思之际,耳边响起谢必安的感叹:“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我们的序位太低,人微不止言轻,眼界也一样短浅,根本看不懂别人究竟在谋划什么。”
谢必安打趣道:“你一个杂序,擅长观察市井民心,洞悉人情冷暖。我一个名序,自诩辩者诸事,大观天下,结果连看懂的资格都没有用,还真是令人挫败啊。”
“不懂也有不懂的好,起码我们就能心安理得做好眼前的事情。”
深思无果的林锦江索性抛开所有杂念,笑问道:“如果到最后我们还能生活这座山河间,总旗您想干些什么?”
“要不叫上马王爷,咱们一起搭伙开家场子?我唱歌可是一把好手,在声色犬马和灯红酒绿之中了却余生,想想也还挺不错。”
“行啊,不过我得来当东家。干这件事儿,我可比你们强。”
“那就这么说定了。”
风声越急切,似在着急催人离去。
谢必安站起身来,正色道:“现在谁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有明天,所以千万不要顾虑太多。山高路远,别给自己留下什么遗憾。”
跟着起身的林锦江,抬眼凝望着逐渐隐没在风雪之中的背影,神色怅然若失。
曾经最是豪迈不羁的总旗,分别之时叮嘱他千万别死。
曾经最是心思缜密的总旗,如今却告诉自己别留遗憾。
世事变迁,自己在跋山涉水,他们何尝不也是路上之人。
人生逆旅,都是行人。
当啷
脑海中破序的声音如同风铃摇晃,林锦江却满脸神色淡然,将那份案牍小心翼翼收入怀间。
“下一站,北直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