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那个小奴隶抬起头来,这样多年来,他的眼底,不再是泥泞的土地,不再是鞭子,不再是鲜血,而是辽阔无边天空,是天空之下,那游商的背影。
“长生天……”
昊元夏都有些心疼,道:
“金子和银子,恐怕剩不下多少了……”
李观一穷苦到了会出去带着南宫无梦打劫沙盗,顺便把沙盗提回来交给樊庆,会节衣缩食,非常地精打细算,但是在这个时候,他却像是完全看不上那些足以腐蚀无数英雄志向的金银。
他站在那里,金子和银子对于他来说就和沙土一样。
眼底带着如长空一般的气势。
昊元夏失神不已。
文鹤看着这一幕,伸出手指着李观一旁边的孩子,忽然道:“可惜,可惜,这个孩子以后要死于非命了。”
昊元夏愣住道:“什么?”
文鹤回答道:“他今日见到了这样的景色,看到了主公的背影,他日哪怕是为了主公死在战场上,也绝对不会有半点的犹豫。”
“而若是他能不死,从现在到未来,白苍苍的那一年,他都会是主公的好战士。”
“哪怕不在战场上。”
“哪怕不是天策府,麒麟军。”
“甚至于,还有其他人都是这样。”
文鹤忽然笑:“可惜啊,可惜,在这里只是被人奴役,低头当做牛马,虽然说生活不是人能忍受的,但是他们的内心也是这样闭塞的,所以不觉得怎么样。”
“可是遇到了吾等的主公,却反倒会感觉到周围生活的痛苦,会不甘心,会全心全意地为了那个梦想,前赴后继,死了都不会后悔。”
“自内而外的变化。”
“当真是……”
昊元夏道:“这样,难道不比在这里强么?”
文鹤没有回答,只是道:“这金银,就是主公用来斩断这些人心中枷锁的刀,他是不会迟疑的,只有这样,才是我文清羽的主公,元夏,你不也已明白了吗?”
“王侯的正统,对于主公来说,算是什么呢?”
文鹤说这样的话,他声音温和,眼底睥睨。
昊元夏看去。
李观一抬起手,把手里的王印轻易抛出去了,那些贵族们就蜂拥地去抢夺这个王印正统,李观一抬起眸子,看向那边高处站着的文鹤,昊元夏。
得手之财,转瞬即逝。
周围却是百姓。
大贫,大富,如龙,似虎。
真吾主也。
天下大才,皆有傲气傲骨,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让他们追随的,文鹤拱手一礼,然后轻声道:“你觉得。”
“这两边,谁才有王的气息呢?”
“昊元夏。”
李观一舍弃了金印,带着新的百姓,带着粮食,一起顺着通道,往外离去,乱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攻入城池了,李观一耽搁不得,也不愿去和那些充斥着欲望的贵族们交谈一句话。
而在数日之前。
狼王陈辅弼看着他手中的西域堪舆图,西域各部攒出来的许多家底堆积成了联军,被他以利益和野心瓦解之后,正在朝着狼王最后不曾吞并之地吞去。党项国若被拿下,就算是这些西域各部离开,他的战略目的也已达成了,就占据了,同时制衡草原,陈国的一个战略要冲之地。
西域的军队和统帅,和中原的战将,看重的东西不同。
陈文冕和萧无量入了军帐。
哪怕是麾下五十万大军的狼王,他的居所却仍旧简朴,简单,只有最简单的床铺,桌子,书架,没有半点奢侈享受之地,朴素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