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皇帝……那被酒色掏空、眼神浑浊的模样,以及刚才那充满戾气与算计的话语,让陈邦彦心中的天平瞬间有了倾斜。
良知到底还是压倒了恐惧。
鹿闻笙听完陈邦彦断断续续、充满惊惧的叙述,脸上却是一片近乎诡异的平静,仿佛听到的不过是明日有雨这般寻常消息。
他甚至还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极淡、却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跑吗?”
鹿闻笙重复了一遍陈邦彦的提议,只是侧头看他,语气平静无波。
“跑去哪里?象生城外……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吗?”他目光投向窗外,那目光似乎穿透了重重宫墙,投向这座巨大囚笼的边界。
“当然,象生城外……”陈邦彦下意识地接口,然而话到一半,整个人却像被无形的重锤击中,猛地僵在原地。
他的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眼神陷入一种巨大的迷茫和恐慌之中。
对啊,象生城外……是什么地方?
为什么他的记忆像是蒙上了一层浓得化不开的迷雾?除了眼前这座熟悉的城池,广袤的天地间,竟再无其他清晰的印象?象生城……又究竟位于何方?
仿佛有一道冰冷的枷锁瞬间勒紧了他的思维,让他头痛欲裂,却又什么都抓不住。他痛苦地抱住头,身体微微佝偻下去,看向鹿闻笙的眼神充满了无助和更深的恐惧。
“我……我不知道……”他语无伦次,冷汗浸透了后背的官服,“鹿兄,城外……城外……”
鹿闻笙看着陈邦彦这副几乎被“认知”本身击垮的模样,非但没有丝毫慌乱,嘴角反而缓缓勾起一抹冷峭而笃定的弧度。
他抬手,轻轻拍了拍陈邦彦紧绷的肩膀,那力道带着奇异的安抚,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为什么要跑?”
鹿闻笙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陈邦彦混乱的思绪,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和即将踏入风暴中心的决然。
“陛下的意愿……”
他抬眼,目光似乎穿透了重重宫墙,落在了那象征着至高权力的金銮殿方向。
“我自然是要‘满足’的,不是吗?”
陈邦彦彻底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鹿闻笙,过了好几息,他才猛地反应过来对方话语中蕴含的惊涛骇浪——这不仅仅是不躲,这分明是要主动踏入那龙潭虎穴!
“你……你不仅不躲起来……”陈邦彦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惊恐,“你还要……就这么送上门去让对方得逞?!鹿兄!你疯了吗?!那是是陛下的陷阱!你就一点都不怕?!”
陈邦彦没想到,这位看起来谨慎稳重的鹿兄,骨子里竟是个敢在刀尖上起舞、在烈火中取栗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