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回以得体的微笑,声音清亮悦耳:“习惯了早起。刚跑了几圈回来。”
“哟,这么早起来跑步?真厉害!”
另一位带着孩子的妈妈惊讶地插话,“跑了多远啊?”
“不远,就绕着酒店附近规划的绿道跑了五公里,热热身。”
江雪的语气轻描淡写,顺手将一杯酸奶递给身边的白子妍。
“五公里?!”
花衬衫大叔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由衷的惊叹,“乖乖,这大清早的,还是在这西北的日头底下?江女士您这体力,比我们这些大老爷们儿都强啊!”旁边几位客人听到对话,也纷纷投来惊讶和钦佩的目光。
江雪似乎很享受这种小小的惊叹,嘴角的弧度更深了些,但话语依旧谦和:“哪里哪里,就是习惯了。妍妍也一直坚持,年轻人,多运动对身体好。”她轻轻拍了拍白子妍的手臂。
白子妍接过酸奶,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母亲的话和旁人的注视。
她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喧嚣的餐厅——端着餐盘穿梭的服务员、低声交谈的食客、堆满食物的长桌。
那目光掠过角落,掠过盆栽,掠过……最终,与坐在角落卡座里的顾凛撞了个正着。
顾凛正下意识地听着江雪那边的对话,五公里晨跑的消息也让他有些意外。
当白子妍的目光扫来时,他心头一跳,握着勺子的手微微一顿。
只见那目光平静无波,带着一丝刚运动完的微倦和游离,就像清晨湖面上掠过的一缕微风,短暂地停留在他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纯粹是视线的偶然交汇。
白子妍确认了眼前是一个陌生的少年,随即就像掠过一片无关紧要的风景,自然地、毫无波澜地移开了,转而投向餐台上琳琅满目的水果,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对视从未发生。
顾凛也低下头,舀了一勺小米粥送进嘴里,舌尖却尝到一丝莫名的、被阳光晒过的空气般的微热。
两天后。
傍晚,车队驶抵乌鲁木齐。
夕阳的余晖给这座西域重镇染上了一层金红的色调,空气依然干燥,但却比巴彦淖尔更多了无数繁华的气息。
车队鱼贯驶入维也纳酒店宽敞的停车场。
引擎声渐次熄灭,旅途劳顿的客人们带着些许兴奋和疲惫陆续下车。
领队老张动作麻利,指挥着大家拿行李、集合。
顾凛作为头车助理,也忙碌地协助清点人数和行李。
大堂休息区的沙发上,一个身影站了起来,快步迎向领队。
“张队!一路辛苦了!”来人声音洪亮,带着爽朗的笑意。
顾凛的目光立刻聚焦在这位新成员身上——柏岱川。
与他名字里“岱川”的巍峨感截然不同,柏岱川本人个子不高,目测不到一米七,身材却异常敦实强壮,像一块被夯实的岩石。
娃娃脸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不少,圆脸盘,鼻头微圆,笑起来眼睛眯成两条缝,显得很和气。
皮肤是长期暴露在户外的黝黑粗糙,泛着健康的油光。
他穿着普通的灰色圆领汗衫和迷彩工装裤,汗衫的肩部和后背处明显被汗水洇湿了一片深色,脚上一双沾着些许泥点的户外登山鞋,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磨损痕迹明显的专业登山包,手里还拎着一个硕大的保温壶,一副风尘仆仆、随时能再出发的硬派旅者模样。
“哎呀,老柏!久等了久等了!”
老张热情地握住柏岱川伸过来的手,用力摇了摇,“路上还顺利吧?”
“顺利顺利,提前一天到了,周边先转了转。”柏岱川笑着,露出一口白牙。
就在这时,江雪和白子妍也随着人流走进了大堂。
江雪换上了一身剪裁精良的浅杏色连衣裙,颈间珍珠项链温润生光,手臂上搭着一件薄薄的羊绒开衫,仪态万方。
白子妍则是一身简单的白色棉质连衣裙,清爽干净。
江雪的目光精准地落在柏岱川身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脚步也微不可见地顿了一瞬。
她款款走近,目光在柏岱川被汗水浸透的汗衫上扫过,红唇微启,声音不高,却带着一丝清晰的嫌弃:“怎么又搞一身汗?不是让你在大堂等吗?”
柏岱川脸上的笑容依旧憨厚,“嘿嘿,刚在外面转悠了一圈,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