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嘉之认识这碗中吃食,这恍惚间竟已到了陕西。
益州到汴京,穿越秦岭,这几日她除了吃饭修整的时间,其余时间基本都是被点着穴的。
她将一筷子面皮送入口中,滋味刺激着味蕾,她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越接近汴京,离晏井承就越远。该怎么留下线索,让他寻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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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章突然出声:“别白费力气,他不敢也不能抗旨。”
“我一介商妇,官家为何非要如此大费周章带我进京?”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柳嘉之自认为基本摸清了,这个眼前所谓皇城司的人的脾气秉性,壮着胆开口。
“待柳姑娘进了宫,自行向官家提问,骆某只是奉旨行事。”
此后每日,禁锢她的指力准时松开。
柳嘉之麻木地吞咽食物,漫不经心地问着骆章沿途见闻。
当马车驶入秦岭山道那日,她刚解开穴位那一刻,假意被石子硌倒,跌向悬崖方向。
她看到下面有一处平台,咬咬牙用晏井承教她的三脚猫功夫应该能顺利落地。
却在半空被骆章凌空拽回。
“我早说过,”他掐住她下颌,强迫她直视自己眼底的讥讽,“别白费力气。”
“我只是突然解穴,没站稳。”柳嘉之眼睛一片澄澈,背在身后的手悄然从衣袖中扔了枚发簪到悬崖的平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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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州城门下,百姓们都在驻足观望新贴的黄榜。
【益州路转运使司、益州府衙合行告示。照得三年前流民暴毙案,经本司与州府勘合卷宗、缉拿凶顽,现已水落石出……】
狱卒高喊,“幸得州江楼提供罪证,知府大人与通判合力,罪犯已认罪后畏罪自缢。”
通判府衙前,蒋知州抚须笑纳万民伞,抬眼望见不远处躲在树荫下的晏井承,微微颌首。
不时,二人转入后堂。
“草民有一事相求。”晏井承撩袍欲跪。
蒋堂三步抢上托住他手肘:“使不得!暗阁执掌益州机要,晏阁主行此大礼,折煞本官!你我携手破获流民案,有话直说便是。”
晏井承任他半扶半架,“实不相瞒,小之来到州江楼前不过是一流民,乃无籍之人……”话音未落,蒋堂已了然地抚须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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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益州户籍册新增一笔:
【女户柳氏嘉之,经蒋知州循例保荐入籍。现赁居城西官房三间,为州江楼东主,年纳商税千贯。本户无男丁,由嘉之主持家业。】
下方保长、邻人的画押疏密相间,最末处蒋堂的花押格外显眼。
晏井承紧攥着盖有大印的户籍文书,反复摩挲着“柳氏嘉之”四字。
他将文书珍重收进檀木匣,终于处理好这边的事情了。
小之,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