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办法在忙碌了一天后,再去应对一个阴晴不定的向真。
他早上出门的声响可能吵醒她,让她暴怒,晚上回来,和同事聚餐的酒味,又让她灵感消失。
于是他干脆在公司边上的酒店住下,只在周末才回他们同居的公寓。
最后的一次争吵,他也想不起一开始是什么原因。错过一次什么纪念日?还是他两周没回来?
他记得自己对她大吼:“我也很累,也在努力适应这一切,你以为只有你不容易?为什么我可以?你不可以?”
然后向真就把手机扔了过来,砸中他的眉骨,剧痛,流血了。
他气得摔门而出,还是公寓管家看到他受伤,为他做了简单处理,给他贴了一块纱布,说伤口不小,最好去趟医院。
他们住得离圣马丁很近,当时陈霖挑这里就是为了向真能步行上学,至于他自己,去LSE可以骑车过去。
于是,他去圣马丁的校医院处理伤口,缝了3针。
医生问他是否遭受了家庭暴力,是否需要报警,他当然都否认了。
伤口还是很痛,他人也有点懵,没反应过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向真受到了学校的警告,和一次“强烈建议”的心理咨询会谈。
她虽然很抗拒,但还是去了。
“强烈建议”,不是必须,这只是一种说辞,如果不去,后续只会有更多更复杂程序。
陈霖不知道会这样,他试图向她解释,自己不是故意要去校医院,但向真笑了:“其实你去哪个医院都一样。”
这是对的,除非他不去医院,就自己包扎一下。否则医疗体系应该都会报告学校。
他犹豫着要不要搬回公寓,但是向真拒绝了,说希望给彼此一点空间。
是的,给彼此一点空间,这不是他一直想要的吗?
于是他还是周末回来。向真没再发怒,但几乎不怎么理他。
陈霖也开始别扭起来,明明是她犯的错,怎么好像变成了他的问题。
难道是他握着她的手扔出了那个手机吗?难道他不是受害者吗?
她被学校警告了,他很抱歉,但这又不会对她造成真的实质性影响,学业、毕业,都没有任何问题,只要她不再发生伤人行为——她当然也不会,那纯粹是个意外。
但是她现在的态度,仿佛是他毁了她的生活,毁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想大吼:你还没跟我道歉呢,你才是始作俑者。
当然,他也没吼,他想说的那一刻,看着她疲惫的眼神,也就说不出口了。
他只是受不了她这种态度。
正好接下来,他们组另一个实习生突然离职,他的工作翻倍,他给她发微信,说下个月太忙不回去了。
向真没回,但也符合她的脾气。
他没想到,那个沉默的周末,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向真在第二个月月底,办了退学手续,离开英国。
那天他收到了何靖的微信,才知道她们已经到了机场。
他疯狂给向真发信息,才发现不知何时,她拉黑了他的微信。打电话,号码已停机。
他不信,冲回公寓,空无一人。他失落了很久,叫了朋友去酒吧陪他喝酒。
他出门时看了一眼门口的穿衣镜,他的伤口长好了。那个砸伤他的女孩,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