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对面安静了一息。
“难道不是我该先问阿姐?那么急着赶我走,让我以为……”他声音一滞,再开口时嗓音略显沙哑,“原来这便是你要办的事……事到如今,阿姐还打算瞒我什么?”
花半夏叹了口气,怎奈已经走到这一步,她只好对螭奴说了父亲的案子,还有自己之前的打算,末了言道:“我父亲、祖父皆因猛虎袭君案枉死。一包毒药带走了我在这世上所有的至亲。”
她声音低低轻轻,却字字清晰笃定,“我要为家人讨回公道,将幕后黑手绳之以法,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她说话间,螭奴骨节修长的手指松开又蜷起,似乎想试探着伸向花半夏。
但那只手刚刚抬起,忽听花半夏说道:“我如今逃狱出来已是身犯重罪,你不该回来,更不该赶来救我。”
活落,螭奴薄削的嘴角浮起一抹自嘲,“那么在阿姐眼中,螭奴竟是个忘恩负义之辈?”
花半夏摇头,正色说道:“你知不知道所有与我有关的人一个个全都死光了?和我在一起只会害了你。”
她从不想累及无辜,也并不需要螭奴报恩,若是他现下离开,应该还不算太晚。
“那便试试我的命有多硬。”男人声色笃定,言罢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幽暗的眸色深不见底。
这话却让花半夏心生气恼——命岂是随便拿来试的?
当初她好不容易才将他从鬼门关里抢回来。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不由加重了语气,但对上那双清澈无辜的眼眸却又忍不住放软了语气,苦口婆心道,“螭奴,你年纪尚小,不明白——”
“那若换做崔宴川——”他骤然打断了她,声音沙哑,“崔宴川说这番话,你便会答应么?”
花半夏察觉螭奴语气异样,似乎在生气,但又像……吃醋?
*
“或许吧。”她扭头,从螭奴脸上挪开视线。
下一瞬,下颌被轻轻托了起来。
男人手指动作轻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强迫花半夏看着他。
即使有夜色遮掩,花半夏依然看得出他眼尾猩红,目光似有千钧重,沉沉注视着她,“为何?崔宴川能给你的,我一样也可以。”
花半夏被这突如其来的话吓了一跳,一时怔望着面前的男子,内心翻滚着意外、震惊以及不知所措。
她再怎么迟钝,此刻也看得出螭奴对她的心思,却又有些看不透他。
但她的心思,对方却显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你所谓危险我全部知晓,否则又怎会那么快找到你?”他说,一顿后几不可闻地低喃,“阿姐别不要我。”
骤然放软的语气,再配上那对湿漉漉的眼眸,将花半夏后面的话全堵在了嗓子里。
虽然不清楚螭奴之前用了什么手段,但很显然,他早已知晓她的秘密,却选择了沉默,只在她需要时现身,危难中护她周全。
或许螭奴一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那个蒙在鼓里、反应迟钝的人反而是她自己。
花半夏从未细想过她对螭奴是怎样一种感情。
起初是因为同病相怜的遭遇,她一心只想救治他,照顾他。
后来,意识到危险又本能地想推开他。
夜色中男人的胸膛微微起伏,垂在身侧的两手十指紧握,整个人看起来紧绷、敏锐,又透着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