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仙修不怀好意地笑道:「您真是贵人多忘事,不过没关系,我帮您回忆回忆——四百多年前,已经习得仙法的您,在永安镇蒲家村以仙人之法残忍杀害了普通百姓十馀人,随后潇洒离去,致使无辜之人横尸荒野。」
「当时如果这些人就这么死了,也许永远也没有人知道您犯下的罪行,但不巧的是,有一人因执念太深并没有死透,被路过的魔族所救,苟得一条性命,如今此人,哦,此魔就在岛外——如何,修竹君想起来没?」
众人听的云里雾里的,半信半疑地看向蒲忻澜。
「怎么,你想说你有人证?」喻逍漓语气不善地道,「魔族向来狡诈,谁知不是你们事先串通好的?」
「玉灵君,我其实一直都很崇拜您的,」黑衣散修道,「我若是真想嫁祸,肯定首先嫁祸您啊,您看您在仙界的名望,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蒲忻澜叹了一口,道:「你们搞这一出,就为了给你们的魔族兄弟报仇?」
「那不是,顺便而已,而且……」白衣散修神秘一笑道,「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是你惹了不该惹的人,不然这桩陈年旧事翻出来可真不容易。」
「师兄,你别听他们胡言乱语。」喻逍漓转身对蒲忻澜道。
蒲忻澜看向喻逍漓,只见他眉峰冷峻,似乎憋着气,他这副模样蒲忻澜再清楚不过,他直觉如果对面两人再说下去,喻逍漓说不定真的会先拔剑直接封了他们的嘴。
为了防止喻逍漓做有失身份的傻事,蒲忻澜对他轻轻摇了摇头,而后开口道:「旧人恩怨,扯不上滥杀,他们虽为凡人,却为打家劫舍的奸人,一非无辜之人,二非手无缚鸡之力,我杀之实为惩奸除恶。」
众人尚在消化蒲忻澜的话,白衣散修紧跟着问:「那你可是用仙法杀的人?」
林邶柘目光锐利地看向蒲忻澜,其中还夹杂着一点不敢置信。
蒲忻澜的胸口快速起伏了一下,他闭了闭眼睛,没有说话。
众人已然明了,他是默认了。
修仙界虽没有人间那么多的法度,但仙门中人必须遵守的第一戒律便是不可用仙法杀害凡人,即便对方是十恶不赦之人,也该交由人间有司惩戒,也就是说你可以把他们打包扔进衙门,但绝不能私自用刑,一旦被发现,仙门是可以押送九重坊公开惩处的,九重坊乃是修仙界执掌刑罚的处所,上到仙门众家,下到各道散修皆受其制衡,是以没有修仙者可以绕过九重坊肆意而为。
林邶柘当即便急了:「蒲忻澜,你可知胡说八道的后果!」
喻逍漓低声道:「师兄!」
黑衣散修道:「仙山长老啊,道貌岸然啊。」
有小弟子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修竹长老斩杀恶人是义举,何来道貌岸然一说!」
黑衣散修无所谓道:「那你问问仙界的规矩行不行,若是开此先例,那得重新算算从前冤枉了多少好人了。」
其他仙门的仙尊适时开口道:「其他都好说,此戒规关乎两界平衡,确实不可破。」
「的确如此,若纵容了这一次,日后有人再破戒规,当如何判处?」
「是啊是啊,虽说大错不在修竹长老,但修仙之人,怎可有此戾气。」
「情有可原,不过还是应当惩戒,以儆效尤。」
「你们……」喻逍漓刚说了两个字就被蒲忻澜按下了,他不解道,「师兄?」
蒲忻澜越到喻逍漓的身前,对着林邶柘行了一礼,道:「是我违反戒规在先,一切罪责,忻澜愿意承担。」
林邶柘只感到一阵气短,他恨铁不成钢地道:「蒲忻澜,你可知你是仙山长老,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蒲忻澜却淡淡一笑道:「我那时候什么都不是。」
林邶柘道:「即便如此,你入门之时没有受过戒吗?不滥杀无辜是一个仙人应有的品性!」
「我说了那不是滥杀,也不是无辜,那是……」蒲忻澜握紧了拳,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他深吸了一口气道,「是,我德行不端,不配为仙山长老,我自请辞去仙山长老之位,任凭处置。」
「不行!」喻逍漓当即厉声道,他刚上前一步就被蒲忻澜强硬地拉住了,他回头一看,却见蒲忻澜用的是受伤的那只手,顿时心头一颤不敢擅动了。
棠荩见状不对,眉头一皱道:「忻澜,没那么严重,你不要意气用事!」
「是啊,邶柘,话不是你这样说的,你先消了气再说话。」朝阙扯了扯林邶柘的袖子道。
郎遥也顺势道:「修竹君虽违反仙界戒规,但说起来年月久远且也不是什么罪无可恕之事,我想也并没到惊动九重坊的程度,人我们仙山自会处置,诸位不必担心我派包庇,这件事毕竟不是今日的重点,当务之急是先严惩那两个扰乱视听的贼人。」
仙山的掌门和几个长老都开了口,众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况且一个认错认的真心实意,一个唱黑脸唱的真心实意,即使有人想要存心找茬也不好再咬着不放,只能一起唱这个白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