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青虬奴。
“……可以吗?”她喉音微颤,眸中泛起一层朦胧泪雾。
心实在跳动得太过剧烈,撞得她胸口肋骨都疼。
唯见裴西遒眉峰轻挑,唇角勾起似有若无的弧度,更透出一丝苦涩。
“不然你还想去哪里。”声音低沉,带了几分压抑的沙哑。
张寂在旁边清了清嗓子,调侃道,二位是不是忘了此间还有个人呢。
裴西遒看上去比之前都要神采奕奕。
他跟张寂商量了明日拔营行军之事。待张寂退出营帐,他的目光再次落回到戚窈窈身上,再未挪动分毫。
“窈窈……”裴西遒喉头微哽,从内至外透着难以掩饰的欣喜,似有千言万语想说出口,最后却都深深咽下。
独温柔道:“你先小憩片刻,我去给你准备些吃食。”
她忙摆手说她不累,也不怎么饿。他听了,忍俊不禁,探手捧住她的脸,拇指擦过她眼底肌肤。
“瞧瞧你眼下青影,重得像是抹了两撇锅灰。”
他掌心还是那么热,烘得她双目干燥,又想落泪了。
不等她从情绪里抽离出神智,裴西遒已站起了身,快步走到毡毯前为她收拾了一下被褥。
“不嫌弃我用过的枕和被褥罢?”他回眸,冲她浅笑。
同床共枕过多少回,她嫌弃个锤子?是“巴不得”才对罢。
戚窈窈想笑,可是唇角莫名僵,只牵动得悲楚漫溢。如果伤痛有形状,能成河一样流淌,她觉得这方小小的营帐肯定早被淹没了,她和他的脑袋也得被淹没。
“我很快就回来。”裴西遒俯身,贴心地给她盖好被子。
戚窈窈点了点头,幅度很轻微,几乎不可察觉。
她几夜都不曾安眠了,此刻躺在他的被衾间,突然就觉得身体放松了下来。
原本只打算闭目浅寐片刻,结果不知不觉就睡得深了。
……
意识很混乱,戚窈窈做了好多稀奇古怪的梦。
一会儿梦到自己被老虎追赶,慌乱地躲到帘子后面结果还是被现了,老虎后肢着地站了起来,变成元栩的脸对她露出獠牙嘶吼;一会儿梦到自己从凌霄阁顶上飞坠落,大大的赤金锭长着翅膀飞来,把她含在嘴里,就这么带着她翱翔九霄云外;一会儿梦到她兴冲冲拿着流苏穗送给裴西遒,他看了一眼就扔在地上,说负心人送的玩意儿他才不稀罕……
最后一个梦,也许是快醒来的时候做的吧,因为她好像有了清晰的意识,梦中影也不似前几个虚幻离奇。以前听白银说,人能记住的清醒梦,都是将醒来时做的。
世间白茫茫一片,唯有海棠落雨,是仅有的那点鲜明。
她拼命朝着海棠树跑去,心肺闷得透不过气,像在深海里挣扎那样窒息。
淡粉色的花雨中,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一个吝啬小气得,几年都不曾造访过她梦境的身影。
“殿下……”窈窈呢喃着唤他,被满世界的烟雾熏得泪眼婆娑。
他回身,碧绿的眼眸温润清澈,哪怕只轻轻一笑,都似有春风拂过。
“……殿下,”她死死咬住下唇,忍着泪意,将经年悲恸向他倾诉,“对不起……没能为你,打开那扇门……”
她想走上前,可无论怎么努力,始终无法靠近。他的身影仿佛被一层看不见的屏障隔开,明明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可窈窈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只想将所有情绪一股脑地在他面前宣泄出来。
“这些年,我好难过啊……”她望着他,声音哽咽得几乎无法成句,“在梅花台,每一天,都那么难过……我逼着自己装成无知的样子,自我催眠,麻痹,封锁心门……提心吊胆,不能松懈分毫……”
“我好想知道你们的消息,可我不能问,旁敲侧击的打探都不行啊,”
“有一夜我梦到了你,然后在梦里恸哭流涕,等我醒来,眼角的泪都没来得及擦,就被元珺炆叫去问话了,我才知——她的监视无时无刻不会停息,我的伪装也就无时无刻不能停息,”
“我不敢悲伤,不敢放松警惕,就连痛痛快快流一场泪,都不能够……”
“整整五年,我忍了五年啊殿下,多希望只有我被抓进了梅花台,你们都还好端端活在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