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还俗,再笑上一笑,怕也是个名动江湖的美人儿。
这师太像是普普通通带发修行的女尼,走进时身形端正,步伐轻缓,既不昂然,也不凌厉,甚至比寻常妇人还要规整些,怎么看也不像是江湖人士,但五人却带着几分尊敬纷纷站起拱手,就连萧逑的狂傲,和诸葛绝的漫不经心,都收敛了一半。
李流风连忙抢先起身迎接,拱手腻笑道:“无尘师太当真是禅心彗性。许久未见,您却还是这样风采依旧!”
无尘师太瞥了他一眼,面色古井无波,未曾接话,只是轻叹一声:“温如玉真是教出个伶俐孩子啊。”
李流风闻言,估摸着是在夸自己,心中暗喜,正要上前再度攀谈,却听无尘师太淡淡的说:“可惜啊,巧言令色,鲜矣仁义;利口巧语,终不得道。”说罢便径直走向了餐桌。
她语气平和,不带情绪,却让李流风本欲眉飞色舞的脸微微僵住,他隐约觉得这句话像是在讽刺自己,但无尘师太神情淡然,目光清澈,他又不知如何反驳,竟一时语塞。
“无尘师太,何必和晚辈较真呢?”诸葛绝起身抬手微笑道,在辈分上,无尘师太怕是还要高他一辈。
众人落座后,闵皎率先开口,温声道:“李公子,萧公子和赵道长虽是年轻人之中的翘首,但想必对十五年前的风云榜也只是道听途说吧?”三人点了点头。
她顿了顿,望了眼自己的丈夫,继续说到:“风云榜出世的时候,我郎君也年纪尚小,所以我夫妻二人对风云榜也不甚了解。”
闵皎偏过头去,望着正襟危坐的无尘师太,柔声请教道:“师太倒是亲身经历了那场浩劫,可否和我们讲一讲?”
无尘师太听到风云榜三字,原本平静的脸上神色微动,她手指轻敲桌面,沉思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风云榜……嗯!”
“十五年前,我在寺院中随师傅修行,还是二十七岁,是以对山外的消息并不甚了解。”
“即便如此,风云榜出世的时候,我也知晓了,短短几天时间,几乎天下各地,都萌生出了异像,大到河底生碑,五岳刻字,小到酒馆书房不知何时墙上刻下排名,都会看到有风云榜的痕迹。”
“有没有可能是人为而非异像?”萧逑忍不住打断道。
“若是人为,怎可能全天下在三天内,山川河流,酒肆县衙都有风云榜的痕迹?这绝非任何人,任何江湖势力可以办到,世人也只能把它归结于天生异象了。”无尘师太幽幽说到。
“此榜不仅依照功夫高低,也参考了其他手段和本领。相传这个榜单十五年开启一次,而今年便是第二届风云榜了”
无尘的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庄严而又肃穆,讲道:“起初,在榜单上的人丝毫没有在意,甚至有些骄傲自满,觉得自己出了名头,但随着日头过去,大家渐渐发现了异样。”
“能上风云榜,即使是人榜,也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高手了,哪个不是从小天赋异禀,桀骜不驯。”
“先是从人榜开始,有人不满足于自己排名,产生了口舌之争;有的洋洋得意,出言对他人嘲讽卖弄;更有的为了名扬天下,拿榜单上的人开刀。”
闵皎低下了头颅,微声轻叹,诸葛绝也面露不忍之色。
尽管他们当时尚且十余岁,但也是记事的年纪,虽被保护的很好,但惨烈的屠戮他们还是有所耳闻。
无尘师太继续道:“那年,我二十七岁。我师父定云师太,本已遁入空门,却被列入风云榜天榜第七。人榜高手青阳剑不服,被她一剑败了。”
“可风云榜的强者,胜了一个,还会来下一个。他们笃定了我师傅身为佛门,一定不会下死手,但他们可以不用留情面,于是第二日,天榜高手白山客来了。”
“我们赶到时,师父已死,血染白衣,我到最后都没能和她见上最后一面……”
她沉默了一会,向来宁静的慧眼竟然泛着点点荧光,但无尘毕竟是修行之人,很快便调整好了情绪。
“从此,江湖中仇杀不断,直到世人意识到才逐渐罢手,风云榜众高手惨死,只剩下少数能人存活,比如大智先生,再比如你师傅,玉清宫宫主:温如玉。”她看了一眼李流风。
“前辈认识大智先生?在下听说他十五年前乃天榜第四,不仅一身武功高深莫测,为人的智慧与计谋也深不见底。”诸葛绝叹道。
“可那场意外夺取了他妻儿家眷,从此便疯了,十三年来,整日跟泼皮无赖混在一起,成了傻子,世事无常啊!”无尘师太叹道。
“有的极少数人在屠戮前便隐退了,不过这个人我不说,你们怕都是能猜到是谁了吧?”无尘继续道。
是云姬。
是那位年仅二十二岁,就冠绝天下,成为榜首剑仙的奇女子;是那位倾国倾城,风华绝代,有万千追求者却孑然一身的云姬仙子!
她在风云榜初现江湖之时,一人独战三大天榜高手,白衣飘飘,撼震群雄,却厌烦江湖名利和众多求爱的聒噪。
在桃李年华,巅峰之时一个转身,退隐了江湖。
正当李流风暗自遐想之际,忽得耳边穿来的交谈声熄了。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传来,李流风刚一抬头,不由得傻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