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方才怎么突然晕倒了?还好吗。”
苗仙仙睁开眼,发现彼时的她还身处这片不毛之地,不过那间屋子却消失了,看来他们已经脱离了幻境。她背靠在树干上,看着近在咫尺的翎玉正俯身凝望着她,她眨了下眼,无比柔顺的垂下眼睫,挡住了那人担忧的目光。
翎玉只当她一路风尘仆仆赶到这儿,又经历了许多惊吓,如今刚刚平静下来不想开口,转而道:“不想说也没关系,好了好了,刚刚收到纸鸢传信,嘉月他们还在山下等我们,没事的话我们走吧。”他垂目望着伏倒的纤弱身影,终是撩开月白色长袍蹲下朝她伸出了手,见她面容呆滞,下意识用剑鞘尾端拨开了覆在她面上的乱发,看着那张仿佛被暮色洇成暗紫色的唇角,那双即将触碰的手还是停在了半空,翎玉将剑鞘横在了苗仙仙的腰后,将人带离地面,随即立刻侧身先行一步。
在他松手的瞬间,发丝不经意地交缠,苗仙仙好似听见了枯叶碎裂的细响,又像红叶在风中轻颤,林间残留的树干和素袍间隔着一道月光,“翎玉!”她起身叫住了他,“你听说过神镜吗?如果有机会,我想···我想去昆仑仙山验证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你愿不愿意···”
“我陪你。”月光下他笑了,还是如往常一样,带着温柔的弧度,短短一句话却能平抚她此刻不安的心悸。
“是因为花火吗?倘若,倘若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你会不会很失望,我好像···第一次对未来感到迷茫,我到底是谁?”苗仙仙的视线收回无处安放,只看了看衣角处的手掌,不自在地轻声说着。
“不会,我很确定。”
“可是···”
“就算你不确定,那么我想说的是,你是谁叫什么名字都不要紧,就像翎玉偶尔也可以是霜无,非物自外至者,自中出生于心,世间身不由已的事已经太多了,如果现在的你对自己感到无措,那就想想···最起码,苗仙仙的自由还没有随那些未知而去,所以在找到答案之前,你想做谁都可以。”
临近清晨的露珠坠入苗仙仙的后颈,她蓦然一瞥,瞧见了晃出一高一低的斑驳光影,影子在逐渐消失,可绢衫和袖缘偶尔擦过的痕迹盖过了丝丝凉意。
“对!你说的对,给我一些时间,我会想明白的,一定可以。”
“不过翎玉,在这之前我还是想知道,除了样貌,我到底哪里和花火相像,才让你如此笃定,难道是性格?欸对了!你知道嘛通玄···呃梦魔,梦魔也识得神鸟!看来他跟天界也有关联呢。”两人的肩膀紧密相贴,她的眸光恢复澄明,眼里带着笑意。
“天界?如太阿一般么···”
接踵而来的事情环环相扣,让人觉得愈加扑朔迷离。不过好在他在这世间够久,相信大家总会等到拨开迷雾的一天。
“将来的事就留给第二天吧,眼下要解决的是你那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你方才问什么,哪里像对吧,你···确定要我说?答应我你不会生气,再丢给我一个不告而别。”他转过脸,嘴角带着微微的弧度,墨玉般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竟然闪过一丝稚气。
“什么不告而别,我明明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嘛,再说神鸟那么优秀,能有和她相似的地方,该是我苗仙仙的荣幸才对,说!放心大胆地说。”苗仙仙嘴上说着想听,脚下却是急匆匆快走了两步,没想到还是听到了温声的回答,“嗯,其实还是许多年前,从一个旧友口中听到的,神鸟她很好,对世间生灵都很好,和你一样,喜欢吃桃子。”
“···”
“还有呢?再具体一点嘛。”
“脾气和你一样···不是很好,而且真的很少有人唱歌那么难听···”
“你你你!”
“字也是非常不堪入目。”
“我!”
翎玉只顾着实话实说,这才注意到某人正叉着腰对他怒目而视,他有点不知所措,立即不再吭声,最后小声嘀咕了一句:“先前说好不生气的。”
“我没生气!谁说我生气了!”
苗仙仙举起双手死命捂住耳朵,试图抵挡那道令人讨厌的声音,大步往前远远不见人影。
“师妹。”山下几人终于看到了露面的苗仙仙,清梧为了化解往日芥蒂,急忙殷切相迎,没想到苗仙仙干脆视他为空气,径直略过,庆云不明所以,转头问身旁的嘉月,“她怎么了?莫不是还在生我们的气吧?”
嘉月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宽慰道:“才不是呢!你个愣头青甭管了,这事跟我们没关系,一看就是师兄自己惹得不痛快。”
他的话直直传入跟随其后的翎玉耳中,“傻笑什么,方才的美梦可还惬意?”
幸灾乐祸的嘉月瞬间切换到了诽腹模式,“可别说!刚才那幻境真是奇怪,你们都想象不到,我在里面竟然看见了···”
苗仙仙的身后热闹非凡,充满欢声笑语,每个人都在发表自己的高见,她微不可觉地抿了下唇,真好,就算忘却前尘,还能有这些人在身边。
下山的石阶越来越平缓,却不见尽头。随着白昼的降临,林间开始雾气环绕,原本在山脚下的墓碑消失不见,原路已然不通,正当众人思索之际,眼前惊现一座破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