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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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崩溃就是那么简单。

自薇娜丝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十年了，她睁开眼睛的第一秒，看到的就是雪白的天花板，空气中是刺鼻的消毒水气味，来来往往的人穿着白色大褂，还有注射器扎进皮肤的刺痛。

在她过去的世界里，大家称医生们为白衣天使，但很遗憾，这不是她过去的世界。

等到她慢慢长大，她见到了自己生理意义上的父亲。这里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研究员们很尊崇她的“父亲”，或许也可以形容为传说中那个人，她的父亲。

父亲有很多孩子，大部分都死了，然后会被当成废料运走。母亲是位很漂亮的女士，被养在透明罐子里，大部分时间里，她的目光很忧伤。

父亲的孩子都是通过技术手段孕育而成，但也许是物种不一样，她的大部分兄弟姐妹都没有人样，有的没有排泄腔，无法进食，有的只有一条腿，有的眼睛长在肚脐上，有的眼睛里长满鳞片……

当然，经过父亲的悉心培育，她有几位至少在外貌上与人类没有太大差别的哥哥姐姐。

最起码两眼睛一鼻子一嘴巴，器官是齐全的；眼睛在上，中间是鼻子，最下面的是嘴巴，这些器官都长在脑袋上，脑袋下面是身体，脖子作为连接，身体两侧并有两只胳膊，胳膊末端是手，手有手心也有手背，手指有五个，身体下面是两条腿，长短粗细应该要差不多。

他们身体部位的位置是正确的，能吃饭，能消化，能排泄，基础器官是齐全的。

她是几个能称得上是人类的孩子中最正常的一个，是最完美的人鱼。

因为她的人形哥哥姐姐们都有些小缺陷。

二姐的外表正常，有一头漂亮的红发，喜欢泡在水里唱歌，笑起来很好看，但她的那双眼睛永远都无法闭合，她其实什么都看不见；三哥外在没有残疾，但是记忆只有七秒，说话也总是慢吞吞，要是一句话说得长了，说一半他就忘记了，还容易把自己吃撑，每次要特别注意他的饭量。

四姐外表正常，也没有残疾，但经常对着空气说话，晚上会偷偷抱着她睡觉，后来四姐拿刀杀了一个研究员，捅了足足七十多刀，那把刀是她帮四姐拿到的，这件事之后四姐就被送到精神病院没有再回来了。

薇娜丝也不知道帮四姐拿刀是不是正确的。

四姐被送走后不久，她素未谋面的大哥就被接回来了。大哥很可怜，之前一直被父亲虐待，实验室甚至专门保留着惩罚大哥的电击室，他还被关在精神病院好久。

后来回到了实验室，他身上也总是带着伤，父亲总是对他很不满，大哥也总是不愿意向父亲低头，吃亏受伤的总是大哥。

大哥长相和她有点像，特别是眼睛，她和大哥的眼睛长得都像母亲，也许是因为这个共同点，也许是因为大哥人很好，对她讲话很温和绅士，她很信任大哥，大哥也教会她很多东西。

大哥没有明显残疾，人也聪明，就是体内的器官乱长，没办法正常吃饭，每天只能喝营养液补充身体所需的养分。这样的生活一定很寡淡无趣。

五哥很可爱，但是一直长不大，他长着一嘴鲨鱼齿，吃饭喝水总是很困难。薇娜丝一直把他当弟弟。

薇娜丝品相完美，也从不惹父亲生气，算是父亲最爱的孩子。除了要配合的实验账目更多一些，每次过节时候她甚至有

出去放风的机会，虽然也只是父亲带他去餐馆吃一顿饭。

她很喜欢实验室几公里开外的一家饭馆，烤猪蹄很好吃。

因为外出放风的时间间隔很不平均，短些就一个月，长的话，甚至四五个月，这令人十分煎熬。

最近因为身体发育，薇娜丝吃的有点多，所以长胖了些，这似乎为实验带来了困扰，因而近期一直被勒令少吃东西，每天只能吃青菜和胡萝卜。

不过明天过节，她专门让父亲同意带她再去吃烤猪蹄。

每次外出放风，薇娜丝都无比期待，此次更是。

然后出门后薇娜丝就发现那家店已经搬走了。

薇娜丝趴在玻璃门上，睁大眼睛用力往里面看，店内已经被搬空了，用来展示食材的冰箱也不见了，只留了孤零零一截断掉的电线。

如果不是每天告诉自己可以过节时候出门吃烤猪蹄，天天吃不饱的薇娜丝早就崩溃了。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薇娜丝的天，塌了。

老东西说是因为这里不久前有念能力者战斗，不小心误伤了饭店老板，所以就关门了。

老东西没有履行对她的诺言，他明明知道店已经不在了……今天带她出来吃到根本吃不到烤猪蹄。

但老东西很满意，最后她出来吃了一盘蔬菜沙拉，就又被带回实验室了。

之后，每次过节时候老东西还是会带她出来放风，但是每次就只能吃到蔬菜沙拉，然后再匆匆赶回实验室，

因为外出放风算是特别荣幸的权限，作为回报，回去后的她就要配合更多的实验项目。

烤猪蹄是她苍白刺鼻的童年里特别鲜活的存在，没了这口吃的，薇娜丝感觉自己也不太想出来了。

反正都没什么区别。

这件事薇娜丝记了很久很久，直到大哥来邀请她杀掉那个生理上的父亲的时候，她忽地就想到了这件事。

那是她最喜欢的味道，没有消毒水气味，不是白色，也不是蔬菜沙拉。它闻起来香香的，是红色的，是热的，还有美味的酱汁。

后来她和哥哥姐姐们联手终于逃出了实验室，那老东西也死了，实验室被炸了，被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