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朝音最后一次妥协了。
也是那一个夜晚,外面雨打山林,窗户没关,冷风灌进房间,谁也没去管。
柳朝音在激烈地向谢开昀索取,一半是因为爱,一半是因为恨。
她像是要将所有力气都耗尽,极尽丑陋极尽痛苦极尽不甘将这些年所有的沉沦所有的妥协所有的猜疑都倾倒出来。
“谢开昀你他妈就是个混蛋!我哥说的一点也没错!我十八岁你骗我跟你上床,我十九岁你骗我跟你同居,我二十一岁你骗我跟你结婚,我二十二岁你骗我给你生孩子,我二十五岁你骗我跟你创业,我二十八岁你骗我给你生二胎。”
“我今年三十六岁了,我才发现我被你算计了十八年!你不光要算计我的婚姻,你还要算计我的事业!”
“从巴黎到纽约到回国,凭什么这些年什么都要由着你,凭什么每次都是我妥协!”
“谢开昀你冷酷至极!谢开昀我恨死你了!”
谢开昀并不忌惮毁誉,在黑夜中疾风暴雨。
“Crystal你十八年前不就知道我是个混蛋吗?嗯?Crystal是你先招惹我的!”
“Crystal你不喜欢这样吗?白天一起上班晚上一起上床?”
“Crystal你不喜欢跟我上床吗?”
就是这么个到了三十九岁还该死的混蛋的男人。
柳朝音委屈地咬上他肩头:“我恨死你了。”
谢开昀感受到肩头滚烫的湿润,抚上她的头发,轻轻柔柔顺,沉沉说:“恨我吧。”
我不怕你恨我,只怕你不恨我。
恨比爱总是更浓烈。
柳朝音又死死盯着他,哽咽出声:“我问你,十四年前我怀盈盈,你为什么要送我去哈佛读MBA?是一开始就算计好了要我回国跟你一起创业吗?”
“我还问你,八年前我怀小沉,你为什么要我负责西山居项目,是一开始就算计好了要我牺牲香水事业跟你一起搞地产吗?”
隔着暗夜的幽火。
谢开昀沉沉看着她,眼中藏着自己都探不清的晦暗不明,片刻,他如实开口:“Crystal,我不是上帝,我不能预测未来,但如你所说,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
“Crystal,你也是读过商学院的人,你自己也知道哪个更赚钱,不然你怎么会在朝开待这么多年,你真的不清楚真的只是被我骗?”
“Crystal,你明明什么都清楚,你明明从一开始就清楚。”
柳朝音那一刻竟不敢看谢开昀,为谢开昀冷酷的坦荡而她冷酷的虚伪,为她本质上是同谢开昀一样冷酷逐利的人,她咬牙指责:“你冷酷虚伪又唯利是图。”
谢开昀没反驳,抱着她抚摸着她的头发:“嗯,我是。”
最后。
柳朝音又回到公事上:“你就不能不做那个项目?你钱还没赚够?”
谢开昀盯着她:“柳总,上个月拍的三千万蓝钻怎么样?坐私人飞机出行是什么感觉?明年不考虑买私人游艇了?”
柳朝音不说话了,坐到床边抽了一支烟。
谢开昀看了好一会儿她的背影,又缓缓开口:“音音,赚钱的感觉怎么样?野心勃勃的感觉怎么样?”
柳朝音背对着他,胸中像燃起了一团灭不掉的火,欲壑难填,一千想一万,人性如此,她抬手抽了一口烟,烟雾缓缓吐出,终于承认:“跟你一个样。”
谢开昀笑的胸腔都在震颤,一手将她揽过来,看也不用看接过她手里的烟按灭在床头烟灰缸,俯身吻上她的唇。
他们在金钱中迷醉,也在欲海里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