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铸就了他们,他们迎着这个时代而上。
他们创立了一家公司,办事处设在对外开放的前沿南城,名叫朝开。
柳朝音&谢开昀
朝往开来,创造新世纪。
立在世纪之交,一开始的朝开什么生意都做一点,建材买卖,家电服装买卖,轻工业制品出口,以及谢开昀最擅长的国内外证券投资,在野蛮生长的时代,进行完粗犷的原始积累和市场观察,最后才慢慢在地产行业定下来,谢开昀相信这一片拥有世界上最多最勤奋人口的土地的巨大市场潜力,柳朝音相信谢开昀。
他们的第一桶金是在临城买卖钢材赚到的,谢开昀用这笔钱给柳朝音在南城开了第一家“闻音”。
九十年代末二十一世纪初的国内大众香水消费是怎样的?能想象到吗?
谢开昀不想牺牲柳朝音的才华要柳朝音调制些迎合市场的产品,反正门店开在这,柳朝音喜欢调什么香水就卖什么香水,赚不赚钱无所谓,横竖有他养着。
柳朝音偏不是不能俯下身去喝露水的人,一次性推出三款闻音系列经典香水——玫瑰、茉莉、薰衣草,自己找工厂去代工,顶着大太阳天满南城一个化妆品店一个化妆品店去推销,因为在当时香水产品匮乏的市面上包装设计简约高级,香味纯正,价格只略高一点,倒也卖的不错,全国经销商一箱箱来拿货,钱都进了柳朝音口袋,柳朝音转手用来调制些自己喜欢的独特香水摆在不沾露水的店里,倒也小而美,二十六七岁的柳朝音为自己调制的香水既能满足大众市场赚点小钱又能满足自己小众的理想而有成就感。
最初跟着谢开昀创业那些年,柳朝音工作累了就喜欢来到闻音店里,摆弄摆弄香水,坐在门可罗雀的店门口,抽一支烟,十分惬意。
一个闷热的夏日午后,天是阴的,街道空旷,翠绿的爬山虎挂满香水小店的外墙,柳朝音穿着吊带红长裙翘着腿松松坐在店门口遮阳伞下的藤椅里,轻轻撩着耳后被薄汗濡湿的长卷发,风慢慢吹着,她点起一支烟,红唇明艳,吐出的烟雾像天边的阴云。
一个帆布鞋牛仔裤,白衬衫斜扣下摆扎起露出一截腰,挂着索尼耳机的黑发女孩掠过她眼前,走进店里,柳朝音没在意,今天下午她来这一会儿走进店里的第九个顾客,前八个都是看了一会儿可能价格有点昂贵什么也没买或者带了点价格好接受的香片蜡烛。
索尼女孩在店里逛了好半天,最终停在一个架子前,拿起那瓶香水试了又试,随后喃喃出声:“香水很独特,包装太low。”
收银小姑娘大气不敢出,老板娘就坐在门口,铁定听到了,柳朝音确实听到了,眼睛都没斜一下,抽了口烟开口说:“那你帮我设计一款咯。”
女孩转头看向店门口遮阳伞下藤椅上的红裙风情女人,笑了:“好啊。”
柳朝音随即起身进店,接客!这天这个女孩买了五位数的香水,是柳朝音这方香水小店开业以来单笔最大成交额。
这个女孩叫傅逸臣,南城人,家里做家具生意想让她继承家业,其本人偏想当服装设计师。
傅逸臣这天正好失恋,走进了一家叫“闻音”的香水小店,遇到了一款叫“阴天”的香水,大雨倾盆之前沉闷潮湿空气中压抑又清新的味道,很喜欢,很符合她当天的心情。
这天傅逸臣在这方叫“闻音”的香水小店也遇到了一个叫柳朝音的女人,并与之结为终生挚友。
后来许多年,傅逸臣被家里反对,柳朝音资助傅逸臣留学,傅逸臣被家里切断经济来源,柳朝音资助傅逸臣创业。
再后来许多年,傅逸臣成为了世界上最有名的华裔服装设计师之一。
这是柳朝音一生中最成功的一次投资之一。
傅逸臣为柳朝音免费设计了一辈子香水瓶。
中国人从不缺少时尚的嗅觉,中国人缺少的只是在国际时尚界的话语权,再见吧那些傲慢,再见吧那些偏见,只要给她们抓住机会,她们会做得比任何人都出色。
巴黎-纽约-南城,如果于柳朝音,是香水市场的一次又一次下沉,那么于谢开昀,也同样是工作环境的一次又一次下沉,工作强度的一次又一次加强。
在这片土地上做生意,就要遵守这片土地上的规矩,不可能再搞从前在巴黎在纽约那些高大上的东西,要深入本土化低姿态再低姿态,你不可能站着把钱赚了,你要弯腰,必要时候跪着。
于是那些年,他们携手一同下沉,周身镀上高贵的霜华,双手双脚沾上可敬的尘埃,扎根在这片土地上,挣到了这辈子挥霍不完的钱。
也是那些年,谢开昀再也没说过中文以外的语言,那几年,谢开昀陪柳朝音抽了这辈子最多的烟,陪人喝了这辈子最多的酒。
柳朝音那些年在公司管钱管人,谢开昀从来不让她去这些酒局,即使去了,也鲜少让她喝酒。
不是没有过困难的时候。
柳朝音记得很清楚,有一年年关,农民工发不出工资,就差到公司楼底下拉横幅了,柳朝音晚上问谢开昀要不要她回澳门借点钱周转周转,谢开昀在黑暗中将她抱进怀里,按着她的手,闭眼没说话。
那一阵,谢开昀每天都早出晚归,那一天,那群包工头都杀公司来了,柳朝音都躲着下班,半夜一两点,楼下汽车响,柳朝音被惊醒,披着衣服一下楼,谢开昀正被司机扶进门,路都走的歪七扭八,醉成了一滩烂泥,酒气熏天,柳朝音当时是真想骂,喝喝喝喝死算了,以后再喝成这个样子就别进家门了,板着脸快步走过去,要骂的话还没出口,谢开昀就一头栽进了她怀里。
你能想象到吗,一个高大的男人,将重量全部压到她身上,还抱着她的腰,从皱的不成样子的西装里掏出单子往她怀里塞,一脸坨红眼神迷离笑的志得意满看着她,眼睛里像是碎了这辈子所有的柔软,很快又倒到她肩头,不住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