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话音落下,听雨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下意识回过头去瞧慕云筝的反应,却见她恍若被一道惊雷劈中一般,怔怔僵在原地,杏眸睁得浑圆。
沈安一面说,一面打量慕云筝的脸色,瞧她面色惨白,又不敢往下说。
听雨有些急切:“是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沈安叹息摇头:“陛下起先也怀疑其中是否有猫腻,命狱卒们仔细探查那两具尸身后,发现虽然都被火烧得面目全非,却依稀可在他们的身体上见得数不清的伤势,经比对,每一道伤痕都与贺大人和苏大人生前所受过的刑罚一致。”
沈安抬起眼,又看了一眼慕云筝,将声音压低道:“尤其是贺大人所受的玉骨鞭,锐可重伤骨血,是断断不能模仿出来的……”
慕云筝本聚精会神地听着,听到这处时,心中从方才开始便紧绷着的弦彻底断裂。
贺子规和苏浮白…死了?
不可能,怎么可能!
她不相信,她绝不相信。
最后一次见贺子规时,他虚弱苍白,被她伤得极深,却还祈求她别离开的模样还历历在目。第一次见贺子规时,他意气风发,少年风流的模样也还浓烈地映衬在她脑海中。
这样一个在她心中,所向披靡,能够将一切事情迎刃而解的人,怎么可能如此随便草率地死了?
崩溃吞噬人心,便如稻草堆中无意擦出的燎燎火星,顷刻便会一点点扩张蚕食开来,最终火光漫天,将所有的稻草烧干殆尽,只剩满地的残灰余烬。
刚才听雨好不容易才安抚下来的绝望情绪,再一次如汪洋巨浪般将她裹挟。
为什么她刚刚失去恩师般的皇后,又要失去自己的挚爱?
这接踵而至的噩耗,让她无所适从,彻底击垮了她最后一根脊梁。
“为什么……”她仿佛又回到了李青棠身死那天般,被噩梦魇住,逃不出内心中困守自己的一方天地。
听雨立刻发现慕云筝的不对劲,眉头拧紧,想再握住她的手,却发现她手抖得厉害,根本捉不住。
慕云筝张口,感觉嘴唇都仿佛不是自己的,行尸走肉般讷讷道:“你们下去吧。”
听雨摇头,瞪大眼:“娘娘,奴才们怎么可能放心这时候丢下你?”
“我说了,我没事,下去!”
慕云筝怒吼完后,情绪便如断了线的风筝,再控制不住,她俯下身子,用手指掩住整张脸,整个身子开始剧烈地颤抖。
沈安见状,“扑通”一声跪下,眼眶红了一圈:“娘娘,奴才知晓您不愿意被人打扰,可…可您现在的情况,是绝对不能一个人呆着了!”
见慕云筝没有反应,他又匆匆补充道:“娘娘,还有一件事,奴才觉得必须让您知道。”
听雨皱着眉,瞥了瞥慕云筝:“你要说的事,合适放在现在说么?”
沈安抬起眼,与听雨对上视线:“此事,事关长乐公主。”
此话说出,沉浸在悲痛中的慕云筝才有了些反应,喑哑声音从她指缝泄出:“什么事。”
沈安得她首肯,立马脱口而出:“陛下今天龙颜震怒,原是因为有朝臣指出,长公主虽被赶出皇城,却在京中悄悄发展势力,与宗室亲族结交,密谋造反……”
慕云筝猛地将脸抬起,不顾双眸通红,死死凝着沈安,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沈安心领神会:“这事是长公主结交的亲族中,想两头讨好的睿王向陛下泄密的,陛下知道后,命人切莫打草惊蛇。”
“此外,金鸾御院那边也传人来告知,今晚陛下要处理政务,不会过来了,让娘娘早些安置。”
慕云筝眼睫不断地眨,她敏锐地捕捉到,此事的诡谲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