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晚了,薛云遥也不便一直留在此处,她又不像会翻墙的萧翊,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虽说一开始觉得他们这种行为好像不太好,但久而久之也就能接受了,无拘无束的,想想就美好。
一听薛云遥要走,崔映夜便吩咐了一些下人,让她们领着薛云遥去换一套干净衣裳。
好在崔南雪虽然小她两岁,但是穿的衣裳尺寸与她相似,尚能穿在身上。
换好衣裳,薛云遥快要出府时,又碰见了崔映夜。他额间有细汗冒出,盘好的头发也落了几根下来,零零碎碎地悬在脸颊两侧,这一幕,就如同方才萧翊着急来见崔南雪一样。
夜幕快要到来,天边越来越暗,薛云遥看不太清崔映夜的双眸,但他的声音一直回响在她的耳畔——
“这是治风寒的药。”
崔映夜将药递了过来,薛云遥道了声谢,尽可能压制住内心的欢喜,只能在心里暗暗窃喜,自己也是崔映夜在乎的人。
但很快,薛云遥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方才见你脸那么红,还是发烧了吗?可一定要按时吃药,万不可……”崔映夜语重心长地嘱咐道,把所有忌口的食物全都一一同薛云遥说了一遍。
就算站在面前是她心心念念的崔映夜,就算耳边传来的是崔映夜好听的声音,就算崔映夜确实是在关心自己,薛云遥也实在听不下去了。
她心不在焉地点点头,随口应了下来,还没等崔映夜说完,就挥了挥手,扬声道别,而后就匆匆忙忙地走开了。
崔映夜反应过来,望着薛云遥的背影,说:“我还没说完——”
而走到不远处的少女,回过头,抬手放在了嘴角边,弯眉笑着回应:“知道啦。”
语调轻快,笑容明媚。
崔映夜也不再多言,只是跟着轻轻一笑,挥挥手,同薛云遥告别。
他一直站在原地,见薛云遥坐上马车,已经走远后,这才放下心,转身,回府。
走在路上,崔映夜一直在思索,明明自己不是喜爱念叨的人,为何一见到薛云遥打喷嚏,心里就生出担忧,恨不得将最好的药买给她,甚至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话,生怕她因为风寒的折磨而难受……
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倏地,一个丫鬟的声音从身侧传来,打岔了崔映夜的思绪。
“少爷,这件大氅是薛小姐换下来的,可否需要拿去清洗?”
崔映夜酷爱干净,整个侯府上下人尽皆知,若是衣裳上染了一点污渍,若是他喜欢这件,定要洗得看不出半点痕迹才回穿,若是不喜欢,八成是不会再穿。
况且,他最不喜欢同别人共用一物,旁人用过的东西,崔映夜大抵是连瞧都不想再瞧一眼。
老侯爷与林夫人有时也会说他浪费,但崔映夜并不像旁的纨绔公子般整日挥霍家产,这一点也算不上什么了。
小丫鬟话一说出口就有些后悔了,不该问少爷还要不要洗的,应该直接问是不是要扔了。
但这位小少爷,却一改往常,接过大氅,说:“暂时先放在我屋子里吧,这几日天寒,我还需要用。”
小丫鬟愣了愣,见少爷将大氅拿了过去,抱在怀里,默默走开了。
她望着他的背影,心想,少爷不是还有很多大氅披风,怎么就只用这一件了?
崔映夜回到自己屋内,小心翼翼地将大氅好好地放置在立柜里。
就算他用整理衣柜的忙碌来让自己放空,但脑子里总是给他浮现出薛云遥披着大氅的样子,小小的一只,实在可爱。
他用手蹭了蹭大氅上的绒毛,却好像感受到了薛云遥娇嫩的脸颊。他一怔,下意识地收回手,像是被针刺到了手,叫他不敢再次触碰。
崔映夜深吸一口气,慌慌张张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想要缓一下心神。喝得太急,茶水不小心溅到了衣裳上。
他从袖里拿出手帕,可刚一拿在手上,又想起自己方才曾用这张手帕给薛云遥擦过水珠。
明明一开始他也没想那么多,只是一见到滑到了薛云遥脸颊上的水珠,下意识地拿出了自己的手帕,想要给她擦拭干净。
可现在只有崔映夜一人在屋里,他垂眸,望向还有些湿润的手帕。
哪怕他缓了好久,还是有些不可思议,没想到他居然把手帕给别人用了?
若是换了别人用过他的这张手帕,崔映夜估计早就已经扔得远远的了。可现在,这张曾为薛云遥擦拭过水的手帕,他一点都舍不得扔,还要视若珍宝地放在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