讹都碗见状,气得七窍生烟。可他对此却也无可奈何,若城下站着的不是兴国公主,而是其他权贵,讹都碗大可以用无法确认身份为由敷衍过去,士兵们也不会这般犹疑。
但兴国公主素有大辽第一美人之名,举国皆知。但凡来过京城的人,无不想方设法一睹公主芳容。
时日一长,京城上下,无人不识公主。尤其是她那张倾国倾城、极具辨识度的面庞,只要见过一面,便让人终身难忘。
讹都碗瞧着这一轮箭雨,虽来势汹汹,却并非密不透风,前后还间隔了数息。
显然,公主意在施压,并未真想大开杀戒。
正思索间,讹都碗望着内城愈逼近的火光,刚想开口恳请公主停手,忽见身后千余骑兵,浑身浴血,疾驰而来。
耶律饽饽端坐马上,手提一颗头颅,望着城头纷飞的箭雨,大声喝问:“讹都碗!生了何事?”
讹都碗看清来人,赶忙回应:“少主!兴国公主率领数万南院军入京勤王,称是奉了陛下密令!可末将既未接到中枢诏令,也没收到王爷的接引指令,因此不敢贸然开门!”
“确定是兴国公主?”耶律饽饽神色凝重,沉声追问。
“确定无疑!末将已派人前往通知王爷,至今尚未得到回音!”讹都碗不卑不亢,有条不紊地回应。
“艹!”耶律饽饽忍不住破口大骂,转头望向灯火辉煌的红楼,一股怒火直冲脑门,“敌军都打进内城了,还在寻……去红楼叫人!”
“是!”身后亲兵见少主面沉如铁,哪敢多言,领命后直奔红楼而去。
“还愣着作甚?快开城门!”耶律饽饽盯着讹都碗,厉声怒吼。
“遵命!”讹都碗等的就是这句话,如今有人担责,他自然毫不犹豫,下令打开城门。
沈高陵策马冲到城门之下,正要指挥士兵埋放轰天雷,忽听“轰”然一声巨响,城门竟骤然打开。
正准备堆雷的士兵们猛地一怔,本能地抽出长刀,摆出拒马防御的架势,神色紧张、目不转睛地盯着城门内的动静。
杨炯见状,哪还顾得上许多,运足中气,厉声嘶吼:“冲!”
令下,沈高陵一马当先,如若先锋利刃,鞭马直入城中,大声呼喊:“轰天雷开路!入析津!”
“吼吼吼!”金花卫将士们齐声呐喊,杀气盈天,朝着耶律饽饽骑兵迅猛冲去。
耶律饽饽瞧见这一幕,暴跳如雷,大声吼道:“娘的!都睁开眼瞧清楚!老子是耶律饽饽!”
“饽你娘!”沈高陵暴喝一声,借助战马的冲力,手中马槊狠狠刺向耶律饽饽前胸。
耶律饽饽大惊失色,不及多想,拼尽全力翻身躲避,狼狈地摔倒在地。他满眼震惊地望着如潮水般涌入内城的数万南院兵,刚要出声组织士兵反击,却被赶来的金花卫长枪指喉,不敢动弹分毫。
金花卫行动迅,一轮轰炸过后,金花卫横刀冲锋,仅仅一次冲击,一千鹰扬军便被冲得七零八落,再难列队反击。
杨炯驱马踏入析津府,正准备向身后将士下达进攻皇城的指令。
恰在这时,一抹熟悉的金属光泽,从马鞍旁晃入他的眼帘。
杨炯眉头一皱,目光下意识投去,只见一颗人头枕在马鞍后方,那人后脑所戴的篼鍪,样式独特,竟带着浓郁的大食风格。
一瞬间,杨炯瞳孔急剧收缩,握着缰绳的指节弓起,周身气息也随之冷凝。
“不可能……”杨炯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
他猛夹马腹,战马嘶鸣一声,几步便行至那颗人头旁。随着距离拉近,篼鍪上的纹路愈清晰,杨炯的内心,一点点沉入了无底深渊。
杨炯翻身下马,动作僵硬得如同木偶。他双脚刚一落地,便踉跄了一下。定了定神,杨炯缓缓走向人头,每一步都似灌了铅般沉重。
他弯下腰,双手颤抖着,一点点捧起那颗人头。
此刻,杨炯的嘴唇抖动,却不出半点声音。
终于,他缓缓将人头转向正面。
刹那间,杨炯如遭五雷轰顶,阿耶朗那熟悉的面庞映入眼帘,让他僵立当场,大脑一片空白。
许久,他眼眶泛红,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阿耶朗——!第四!第四呀!”杨炯悲恸地嘶吼,声音里满是绝望。
他身形踉跄,接连后退数步,一个不稳,差点摔倒在地。
幸好文竹就在近旁,一个箭步上前,稳稳扶住身形踉跄的杨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