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张翼略微一回忆就想起来了:“柳浮生?经史通明,策论尤佳。若下次秋闱主考仍是周祭酒。。。。。。"他话音还未落,但是少女已经利落地在册页上柳浮生的名字上勾画上朱砂,。”
这个动作像一只无形的手,翻开了属于张翼的回忆,曾几何时,他的名字也在这样的小册上。
当年他蜷缩在漏雨的茅檐下。那时他脖颈还留着麻绳勒出的血痕,喉结滚动时便会传来阵阵刺痛。
“能得先生青眼,看来这书生。。。。。。”唐婉做完标记,抬眼看到张翼正捧着茶盏发呆。
她顺着张翼出神的目光看向自己执笔的手,片刻后明悟,她唇角勾起一个狡黠弧度:"怎么?先生想起当年被我从阎王殿拽回来的模样了?"
张翼低头浅笑一声:“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恍惚间那间破庙里发生的事情好像还是昨天。
其实是老套的故事,屡试不中的落魄岀生,家中老父母卖光了田地举全家之力让他远赴京都最后奋力一博。
结果,到了京都的他不仅被人骗光了盘缠还再次名落孙山。
无颜回去面对家乡的老父母,一时间脑筋没转弯,竟然想自尽一了百了。
霉湿的房梁垂下断成两截的麻绳,逆光里站着的簪双环髻小娘子,一边嫌弃石榴红的裙摆被沾上了石阶上青苔一边丢来一袋碎银。
碎银子砸得他额角发红:“是叫张翼吧?我觉得你挺有潜力。别死了,死了怪可惜的。留着命卖给我吧,我是天使投资人。”
听起来像是玩笑一样的话从此改变了这个穷书生的一生。
色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让张翼从回忆中醒来。
他笑着看唐婉又掷出一个“一”来:“小主人今天的手气可不太好。”
唐将军撇了一眼棋盘,张翼已经快赢了:“要不是那个魏竹君学识一般,你倒是可以把他送去科举。”
“父亲可知何为木雁之间?”唐婉素手拨弄着颜色鲜艳的小飞机形的棋子,慢悠悠的说道:“放心吧,他并非庸木散材。。。。。。"
唐婉又将色子拢进手里,晃了两圈后忽然掷下,晃悠一圈后终于停下来,一个“六”出现在桌面上:"他自有去处……"
唐将军被女儿眼底流转的精光刺得背脊发毛,他最受不了这丫头算计人的样子。
他屈指敲了敲桌子:“少打哑谜!你心里有数就好,天天让他就那样闲在家里也不是个事。”
唐将军思想比较老派,与京都的贵人们不同。他觉得一个正值好年华的小郎君闲赋在家就是游手好闲,他看不惯这样的。
“知道啦,唐家不养闲人嘛。”
蓝色的小飞机回家了,张翼赢了。
唐婉看也看自己那两颗还未出发的棋子,忽而一笑:"烦请先生把柳浮生的那些酸诗传出去吧。帮这个穷书生攒点儿名声。"
“你这个天使投资人还真是有操不完的心。你若是闲着没事多去宫里转转,陛下之前还想见一见魏竹君,别拖久了回头他都不记得还有这么个人。”唐将军嫌弃地赶唐婉走。
女儿厉害是厉害,就是太厉害了,让老父亲没什么成就感。
唐婉听了倒是觉得她爹说得不错,自己最近确实没许久未进宫了。
人情相处不管何时,见面三分情。
自己确实应该进宫去看看了。
皇帝可不是什么人随时都可以见的,不过唐婉却与寻常人不同。
当初唐夫人怀孕时大容朝与蛮族战况胶着,谁料唐婉一出生,战事就传来大捷。圣上大喜不仅亲自为她起名,还御赐了随时进宫的腰牌,把她接进宫来与公主一起教养。
如此荣宠之下,穿越而来的唐婉自然没有客气。
靠着自己二头身的娃娃身份在宫里混得风声水起,和皇子们称兄道弟,和公主们混成手帕交。
深入简出的国师更是对她青睐有加。
看人下菜,又嘴甜会来事。所以宫里不管是皇帝还是后宫嫔妃们都挺喜欢她,说皇宫是她第二个家都不为过。
这也就是这次国师联合唐将军夫妇一起用命数之说逼她成亲,这才惹得她恼火,许久未进宫去。
但是现在亲也成了,这皇宫里的关系可不能再继续淡下去了。
但是唐婉并没有如她爹的建议那样带着魏竹君一起进宫,而是独身策马到了宫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