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上字句不多,她目光轻扫,便已尽览。
字里行间,端的是情意绵延,唯独末尾数言,却似绵里藏针,杀机暗伏。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屏息敛翼,潜伺高枝。”
——“局未终,雀岂肯遽罢?”
她蹙眉,旋即缓缓将信收起。
沈廷遇离京匆忙,她心里还记着与顾流音的赏花之约,总觉风雨欲来,不安之意在胸口翻涌。
赵怀霁这番言辞,无异于火上浇油,愁更愁。
如此直白的警示,怕是魏贞在此之前,也已找上了他——
他这是与魏贞彻底撕破脸了?
沈秋辞思索片刻,愈发觉得这可能性极大。
若赵怀霁手中真握着那连顾流音都忌惮的密函,他断然无法将祸端推至沈家头上。
如此看来,他是怀璧其罪。
眼下多方窥伺,他与沈家既已牵连,便也只能互通有无,共进退了。
沈秋辞尚未理清思绪,忽觉后背一寒,耳畔似有男人微弱的喘息声。
她缓缓转身。
竟是赵长宴。
他神色奇异,往日风流不羁的姿态尽数褪去,形容憔悴,脸色惨白。一身黑衣,墨发凌乱地贴在侧颊,桃花眼失却往日的潋滟风华,尽是一片死寂。
沈秋辞微微一怔。
她未曾开口,赵长宴亦是一言不发。
他静立于原地,仿佛被人定住,又似失了魂魄,翻窗入室后,竟只是呆呆站着,一动不动。
沈秋辞心下愈发奇怪,她抿了抿唇,终是小心翼翼地开口了。
她望着眼前这般落魄的人,眼底透出几分探询。
她语声轻缓:“世子可还好?”
那话音柔和,落在赵长宴耳里,却似惊雷炸响。
他像是一下子回了魂一般,怔然望向她。
他的桃花眼中神色晦涩,惨白的唇微微翕动,似要言语。
却最终仍未开口。
沈秋辞拧起眉头,语气沉了几分:“世子,你到底是——”
还没等她说完,她感到指尖忽然一凉。
那是一只略显冰冷的手,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意,骤然覆上了她的掌心。
赵长宴握住了她。
力道不重,却牢牢扣住,不容她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