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得桑榆给裴沅告状,他现在在这儿跪着。
“王爷,那日你将玉佩落在了案牍上,属下原想着给您带回府中,没成想揣在怀里忘了,以至于落在了谢与安的手中,最后转让到了王妃手中。”
他在临时去西蜀的前一晚,看见了裴沅腰上物归原主的玉佩,便明白事情瞒不住了,只是从未想到,直至大半个月后才发作。
裴青一人做事一人当,“王爷,王妃那里属下回去解释,属下更会将之前所有的事情想王妃解释清楚,王妃必定会理解的。”
裴沅冷笑,沉声道:“你脾气倒是大得很,说起事来也满是道理,拿着我的腰牌欺上瞒下,今日要不是我开口,你是否打算一直瞒下去,我看我这王爷不做也罢,统统叫你来做主吧!”
他站起身,仍旧气不过,狠狠一脚揣在了他的胸口上,拂袖离开。
当年的事情他不是傻子,可既然说好放过,那就是不计较了,就像桑榆说的,既然要把谢家赶尽杀绝,他又何苦跑到皇帝面前说那么一遭?在她面前演那么一场?
裴沅驾上快马,狠狠一夹马腹,一人一马便如离弦之箭般朝着府中疾驰而去。
待至府前,未等马儿停稳,他便飞身而下,脚步匆匆踏入府内。抬眼望去,西园燃着暖黄的灯火,在夜色里静静伫立,瞧起来安然无恙。
想起她许在榻上看书,眉眼不自觉温柔起来,轻轻吁了口气,仿若要将一路的焦急吹散,而后举步,轻声朝内走去。
他进门望去,桑榆正坐在梳妆台前梳着头,褪去铅华,长发如墨,见他风尘仆仆而来,那双秋水般的眼睛难掩惊讶。
“怎么突然回来了?吃了吗?”
裴沅怔了怔,没想到她会主动搭话,许是又回到了之前恩爱的模样。
他摇头,“还未。”
桑榆起身,披上外套,“我去叫人准备,我今日下午吃面,你吃吗?”
“都行。”
桑榆叫阿岫去准备,接着叫人去烧热水,她自己则是在箱中找出了裴沅换洗的衣裳。
细数一下,两人似乎已有六七日未见面了。
“我今日来,还想跟你解释清楚谢与安的事。”裴沅道,“你应当只知道谢觉害我断了双腿的事情,其实在此之前,谢夫人,也就是谢与安的母亲,是当年促使我母亲病死的凶手之一。”
“她听命于齐氏,与慧娘里应外合给我母亲下毒。”
桑榆背着他,手上整理着衣物,一字不落地听着。
“我想饶过谢与安是真,并非逢场作戏,那日裴青出城,确为此事,是我御下不严,回家的路上我已想清楚,从此将裴青下放到军营,不会再出现在府中,你意如何?”
“都依王爷的。”
桑榆看着箱内泾渭分明的两摞衣裳,心上就已经开始空落落的。
裴沅看着她倔强的背影,继续道:“你若觉着不行,就直说,这件事是我愧对你,我向你认错。”
阿岫敲门而入,端着一碗鸡汤面和几碟爽口小菜,裴沅正欲再说,桑榆打断道:“先吃吧,吃完再去沐浴。”
裴沅听她的话,迅速将面吃罢后,便转身去了净室沐浴,他动作快,前前后后就一个时辰。
他翻了翻榻上的衣裳,随口道:“我叫人重新找来的那套里衣怎么不见了?”
桑榆坐在床头,看着手中的书,寒声道:“扔了。”
“为何?”新作的衣裳为何要扔?
桑榆并未做声,手中的书竟一行也看不进去,索性放下,再抬头时,裴沅的视线已经被榻中小几上的东西吸引住了。
那时一封和离书,“桑榆”二字已经签在了上头。
他倏然抬头看向她,“你要作何?”
“和离。”她不动声色地吐出二字,就像是在说旁人的事般无情。
裴沅只觉着一口气没上来,身子都跟着晃了一下,“还是因为谢与安的事?你要是不相信,或者不满意,我大可以再找证据,我也可以向世人检讨,向圣上检讨,为何要提和离?”
“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裴沅压抑着火气,怒火仿佛瞬间便要从嗓子肿溢出来,差点喊出来。
桑榆直端端地对上他的眼,恐自己哭出来,便自顾自整理着被子,“不合适,从一开始我们就不合适,你看就这一件事,我们就能闹半个多月,何况以后?”
裴沅气极,“这算什么理由?一句不合适就想打发我?我没见天下那对夫妻因为旁人的死而吵架和离的,说到底,你是不是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将桑榆的身子扳过来,叫她直视自己,“谢与安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重要到可以跟我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