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宁未换戎装,匆匆赶来:“怎么回事?”
张德安苦笑着上前,俯身在公主耳边低语了几句。
听闻之下,庆宁眉头拧得更紧,目光扫过院中的妃嫔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如今朝中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新旧两派朝臣正是争夺结党之时,若此时内宫再起波澜,势必会被外朝各派借题发挥。
庆宁心念电转,忽然朗声道:"诸位娘娘为何在此跪守?陛下事母至孝,不过是因贵妃病重,想到先敬晗贵妃,来此祭奠哀思罢了。"
张德安眼中闪过一道亮光,立刻心领神会。
内苑风波都是小事,若真传至朝堂之上,必将引起更大的风浪,动摇刚刚稳定的局势。
他连忙高声附和:"公主有所不知,后宫各位主子都是知晓陛下孝心,才来此处一同祭奠,以表敬意。
庆宁微微颔首,目光如炬:"张公公,烦请将承稷皇子抱来,他也该一同祭奠自己的祖母。年纪虽小,却也该知晓先人恩德。"
张德安会意,正要吩咐身旁侍从,却见翊凤宫那扇紧闭三日的宫门突然从内缓缓推开,发出沉重而悠长的吱呀声。
"不必,该上朝了。"
一个低沉而疲惫的声音从门内传出,带着不容辩驳的威严。
众人如遭雷击,齐刷刷地屏住呼吸,目光胶着在那道缓缓扩大的门缝上。
萧临川缓步走出,晨光勾勒出他削瘦的轮廓。
仅仅三日,这位年轻的帝王双颊凹陷,眼窝深深下陷如两口古井,鬓角间竟已悄然爬上几缕刺目的霜白。
朝霞温柔地洒在他身上,却好似没有办法为他带来半分温暖。
众人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萧临川已走到庆宁面前,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朕没事。"
"以前许多事委屈了你。你是我大昱的长公主,朕不如你。"
这句话说得极轻,又好像极重。
庆宁闻言一怔,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喉间哽咽,想说什么却终究未能出口。
曾经的争执、隔阂、误解,在这一刻仿佛都化作了云烟。
她从未听过萧临川如此郑重的对自己说话,更不知他到底在说什么,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僵硬地立在原地,眼眶微微泛红。
萧临川继续向前走去,视线落在白芷率领众妃嫔跪伏的身影上,脚步微顿。
朝阳映照下,这些绫罗绸缎包裹的身影如同一地被碾碎的落花。
他缓缓抬手,做了个虚扶的动作:"不必跪了,都回去吧。"
众妃嫔面面相觑,犹豫不决,不敢贸然起身。
她们的眼中交织着困惑、忧虑与一丝微妙的期待,似乎都在等待一个更明确的指示或解释。
萧临川并未多言,只是目光如水般在她们身上轻轻扫过,像是在告别,又像是在道歉。
随后,他转身而去,好像是走进朝阳,又好似是走入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