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踱步向前,眼中燃烧着不可理喻的怒火与难以掩饰的困惑,。
"更何况,我们已经有了承稷,还有什么是她想要而朕给不了的?"
白芷望着他,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缓缓开口:"如果是自由呢?"
这四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萧临川心头炸响。
他猛然愣住,原本要脱口而出的反驳凝固在唇边:"朕对她向来宽纵,从未拘……"
话语才出一半,他又戛然而止。
天子的面具在他脸上出现了一道明显的裂痕,露出下面那个从未思考过"爱"与"囚"之间界限的男人。
她一入宫门,便是一枚精心摆布的棋子,被自己拘在这方天地的棋盘上。
后来,她扮演自己有名无实的宠妃,被拘在乾清宫的重重礼数之中。
再后来,她又被自己一纸戴罪的诏书,拘在五明堂内。
他突然想到顾矜拴在五明堂梨树上的那条绢带。
她或许只是想让那绢带随风而去,带着她的心飞出这重重宫墙,飞向那自由无垠的天空。
可他却偏要将它缠在腕上,像是在无声地宣告:即便是她随手系下的一缕心绪,也必然属于他,为他所有,为他所囚。
这个突如其来的认知让萧临川面色苍白,额角隐隐有青筋浮现。
他的右手条件反射般抚上左腕,那里曾缠着那条绢带。此刻触碰,却如同碰到一条烧红的铁链,令他瞬间收回了手,眼中闪过罕见的惊惶。
是囚禁吗?我竟是在囚禁她?
可是,世间女子不是向来如此吗?——这个他从小便熟稔于心的铁则,此刻竟也开始摇摇欲坠。
更何况他是天子,九五之尊,天下共主,他——怎会有错?
萧临川心中矛盾交织,如同两股暗流在胸腔中激烈碰撞,将他引以为傲的帝王之心撕扯得七零八落。
白芷知道,自己该说的都已说完。
不欲再多言,她微微垂首,轻轻抽回手,准备离去。
就在那温暖即将离开的刹那,萧临川心中突然涌起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慌。
他反手紧紧握住白芷的手,力道之大几乎令她微微吃痛。
他抬头看向她,眼中闪烁着某种近乎恳求的光芒。
白芷不再回避,直视着他的眼睛。
萧临川的喉结微微滚动,仿佛有千言万语梗在喉间。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而嘶哑,带着某种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颤抖:"你……是不是,也想离开朕?"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天子,而只是一个惶恐于失去的凡人,一个害怕被抛下的孩子。
白芷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柔软,转瞬即逝。
那是她心底最后一点不忍,是对这段扭曲感情最后的怜惜。
她缓缓勾起唇角,笑意不达眼底。
她的手指在他掌心轻轻一挣,如同一尾即将脱网的鱼,又似一缕行将消散的轻烟。
她终是轻轻松开了自己的手,目光越过他的肩膀,投向远处殿外的天空,那里有星辰闪烁,有月光如水,有她永远无法触及的自由。
"臣妾困于尘世,本就没有那样的翅膀。"